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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你生了兩個弟弟?!?/br>蕭玖道:“她也覺得島上瘋子太多,回到陸上,就再也不想回島了么?”上官判垂下頭顱:“她在陸上治病數月,慢慢意識到島上那些事的荒誕,堅持和我離異,說她不能奪走兩個弱女子的丈夫,還要求我把你送到她身邊撫養。我不好意思對同行的兄弟說出真相,才假稱她的病沒治好,讓兄弟們回島報信,自己留在陸上勸說。我勸了兩年,最終她為擺脫我寧愿改嫁,我灰心得很,潛入負責海陸聯絡的兄弟住處,才得知回島的船遭遇海難,你來陸上尋找我們,卻在永平府出了大事?!?/br>蕭玖冷淡道:“原來是我母親不要你了,所以你也不要我了?!?/br>“不是!”上官判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衣袖,“那時你已經脫困,我偷偷跟了你很久,只是不敢露面。你的遭遇那么慘,人也變得憤世嫉俗,我不知道怎么解釋你母親的事才不是火上澆油,更害怕你怨恨我們耽擱太久,沒能顧上你。”蕭玖哂笑:“哦,原來你怕我?!?/br>“我做錯了事,如何不怕你?”上官判道,“我看見你住在表姐家里,喜歡在日落之后練劍,明慎劍被你掛在臥室的墻上,你輕易不肯用,但經常仔細養護……”“好吧?!笔捑梁懿磺樵傅嘏牧艘幌律瞎倥械氖?,“難道你不再回島主持大局,也是因為不知道怎么解釋?”上官判捂著自己的手,一臉受寵若驚,然后眼角的笑意漸漸消失:“我回來看過一眼,覺得老宋和孤儒比我適合主持大局。那時他們兩個聯手治島,讓你三個哥哥分片管事,你三個哥哥都努力表現,生怕被比下去,島上比我離開前還井井有條。我以為該放手了。“更重要的,還是我發現自己根本不配做這個掌門。從你那里回來,我殺性大發,最先去英雄鎮打探有沒有漏網的蘇門殺手,沒找到殺手,只查到有個叫老南巷子的幫會與蘇門有些牽扯。當地還有個不屈幫和老南巷子為敵,幫主魯逢春濟困扶危,很有俠名?,F在他比以前更出名,你應該聽過,他是個瘸子,其實他的腿,是九歲那年被我親手打斷的。”季舒流情不自禁地看了秦頌風一眼,感覺鷹眼老柳的故事簡直陰魂不散。蕭玖道:“你看見他,忽然大徹大悟,覺得以前所為全是錯的?”“魯逢春九歲的時候就是個敢作敢當的好孩子,沒犯什么大錯,只是當年的我以為他罪孽深重。我打斷他的腿時,認定此子以后只是受到教訓,不敢為惡,絕沒想到他能長成一個這樣的人。“這是上天在點醒我。魯逢春九歲斷腿,小清九歲喪父,他們本質都很好,而我以代天行罰之名,卻行為非作歹之實。那時魯逢春身邊還帶著一個吃奶的孩子,孩子的母親已經死了,他對那孩子比我對幾個兒子耐心得多。我越是看他,越是明白,自己昏聵無能,除了武學一道別無所長。后來我花了幾年的精力,創出一套適合他的槍法,匿名傳授給他。他終于用這套槍法擊潰老南巷子,算是英雄鎮居民之幸。”季舒流忍不住道:“其實他知道是你,而且他說,你當年所為也有道理,他不恨你。”“……原來如此嗎。但他不恨我,我卻不能不自恨。”上官判道,“剛才我曾想,如果我早些回島,是否就不會有這些禍事。但我想明白了,如果我回島,說不定反速此禍。阿玖三個哥哥之間的矛盾,我還沒走的時候已經有了征兆,我當初不但化解不開,而且每次試著化解,都導致他們積怨更深。很多年以前,我師父說過一句話,說我秉性仁懦,隨波逐流,空有劍術,不堪大用。他一個字都沒說錯,可惜原本應該繼任掌門的師兄不幸遇害,大家又太看重我的劍術,總是忘記其他。”蕭玖苦笑道:“你殺了那么多罪不至死的人,真的能叫‘仁懦’么?!?/br>“仁不及懦,懦又不及隨波逐流。繼任掌門那年我才十七歲,只擔心辜負師父和師兄的在天之靈,縱然心中有一些仁懦,也將之視為謬誤,為了表明自己已經‘痛改前非’,所作所為,甚至比師父和師兄更加不近人情。本門的長輩不但不曾阻止,反而鼓勵認可,只擔心我回到懦弱的老路上?!?/br>季舒流低頭怔怔摸著自己的劍柄。天罰派的選擇,又豈是上官判一人造就?;蛟S自相殘殺是他們注定的歸宿,沒有上官判,也有另外的管幫主,沒有仇鳳清,也有另外的韓青娥,沒有彭孤儒和宋鋼,或者那二十七名至死不悟之人,也有另外的書先生和刑先生。潘子云用仇鳳清的事寫了一出戲,結局是自相殘殺;島上的人用他們三十年的光陰演了另一出戲,結局依然是自相殘殺。太純粹的正直,太干凈的道義,雖然珍貴,但也脆弱,因為認真過度,反而更容易無端自信,誤入歧途。“算了,別再說這些?!笔捑凛p輕按住肋下傷口,“我想去探望母親,她還肯見我么?”“她不想看見我,但一直不來找你,只是因為后悔連累了你,無顏相見。如果你去探望,她一定很高興。”※三※洗心島組織島民偽裝成漁民分批乘船返回陸地,準備把他們送到幾個不同的地方藏身,避免有宿怨之人再生齟齬。秦頌風等人都在第一艘船上,上官判和蔣葦也是。陸地在望的時候,上官判終于對蔣葦說:“我現在居無定所,等安頓好島上這些人,準備找個安靜的小鎮,買套不起眼的院子住下,你回去之后,暫時跟著阿玖吧?!?/br>數日以來,蔣葦整個人都蒼老了不少,一雙漆黑的眼睛黯淡無光,然而她的衣著依然整潔,脊背依然挺直,一眼望去,精氣神尚在。蔣葦對他施了一禮:“感謝上官掌門在島上的照拂之恩,但我在島上的積蓄,應該可以帶走吧?回去以后,我打算自己購置一兩個店面維持生計,然后還用以前的身份,聯系我外祖父以前的弟子。有時候女人死了,被男人查驗,家屬總是不悅,我可以還像小時候一樣,去幫個小忙?!?/br>上官判屢次想插話,但聽到最后反而說不出話來。原來這個他以前不曾看在眼里的女子,也并不希望依附于他。蔣葦平淡地道:“洗心島上的事,便當是一場夢吧。我會跟別人說,我只是被人販子賣到窮鄉僻壤了,如今年歲漸長,看管日松,才得以逃出來。”然后她釋然地笑了,也許這是上官叁死后,她發出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她失去了兩個兒子,但如今她又有了自由,可以回去做一件她從十幾歲開始就一直想做、外人都嫌棄的辛苦事。這豈非正如上官判即使化名魏尚,也離不開江湖。※四※季秦二人面對面躺在船艙里,將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