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了過來，余慶覷此機(jī)會彈身而起，一把按住祥祀雙肩，聲嘶力竭道：“非是如此，祥祀，你……我怎會委屈！”

祥祀面色不改，只嘴角露出一抹歪曲的苦笑來，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忽地又喉頭滾動，臉色一白，猛然轉(zhuǎn)開臉去。

余慶幾乎要落下淚來，他自傾心于祥祀開始便立誓要叫祥祀完成天下大夢，如年少時談及遠(yuǎn)大抱負(fù)那般笑得意氣風(fēng)發(fā)，怎么看得祥祀這般模樣。他一會兒只想就這么盡傾真心，一會兒又想祥祀驚天之志又該如何？若留遺憾，又該如何？腦子一片混亂，身體卻自跪了下去，赤裸裸俯在祥祀腳下，幾不成聲道：“我只是想叫你得償所愿?！?/br>
一旦開口，便如破堤洪水，再難自制。

“自相識那日起，你只在深夜對飲，提及你幾乎無人知曉的抱負(fù)時笑的意氣風(fēng)發(fā)，神采飛揚(yáng)。你說你不只要登上皇位，還要一統(tǒng)天下，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絕代盛世。”余慶緊緊閉眼，額壓在祥祀腳背上，心底有極小的聲音在說此舉不妥，可他卻是止不住口?！拔抑幌肽阋簧鸁o憾，暢懷而笑。”

這番言詞情真意切，明明聲音喑啞低沉，卻每一字都宛如一個小鈴鐺撞上祥祀心頭，叫他一顆心又酸又疼又軟，怔怔轉(zhuǎn)過臉來。

余慶說完抬頭起來，直直看向祥祀，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只祥祀叫燭光打亮的身影在里頭燁燁生暉，啞聲道：“原本能并肩共騎已再無所求，今夜得竟夜纏綿，我只有無邊歡喜，何來委屈?！庇鄳c極少這樣直言吐露情意，雖是趁著滿心激狂，說到這里也血?dú)馍嫌?，已是紅了臉，他頓了頓，聲音又沉了幾分，卻是沒避開目光：“我亦很是享受?！?/br>
余慶說罷心怕祥祀不信，還想說些甚么。偏偏他性子內(nèi)斂少巧，字字句句已是盡抒己心，怎么也想不出更纏綿的情話來。

祥祀一時卻有些失神。

他自聽聞子涯大捷軍情已期盼難安了一月有余。萬般心思反復(fù)盤算，卻不敢想子涯與他一般心思，只反反復(fù)覆想待子涯歸京，用萬般手段也要將子涯留下。

然而今夜乍聞子涯只身請見，他一下便明白子涯打算。那人一心全填進(jìn)了對國對君的犧牲死忠，竟是對他仍存在的人世無一點(diǎn)眷戀。

這人原來是這么想的。

真是恨的想生啖其rou、喝其血、把子涯一身骨頭都嚼碎了吞進(jìn)肚子，叫他不能再做出那般豁達(dá)坦然的態(tài)度來。

之后子涯未拒絕男子間情事，他還道有望，卻不料子涯仍是一派效死輸忠，不違君命的模樣。其后又多般轉(zhuǎn)折，叫他心思起起伏伏，一下如飛出九重天外，一下又如墜入萬尺冰窟。來回不知幾次，終于精疲力盡，心死斷念。

卻在最后的最后，又叫子涯打心里挖出來的幾句話生生吊了回來。

余慶見祥祀遲遲不接話，雙目茫然，只感覺一股寒意從手腳升起，不多時便涼透了整個背脊。他打了個寒顫，幾次開了口卻竟然出不了聲，連咽了幾口唾沫，才勉強(qiáng)嘶啞著嗓子喊了聲：「祥──祥祀」

祥祀應(yīng)聲緩緩低下頭來，一雙眼睛亮若星子。

他眼睛里頭情欲比之云雨之時更勝十倍，又添了幾近狂亂的歡喜之意，燒灼灼的只似要燒起來一般。余慶叫祥祀這么一看，腦中轟的一聲，好似沸水熔漿醍醐灌頂，竄過四肢百骸，登時半分也動彈不得。

祥祀一語不發(fā)自椅上滑了下來，瞬間就把余慶緊緊嵌在懷里。

他還未從余慶一番剖白的沖擊里回過神來，余慶那幾句話好似他在關(guān)外斷糧時生嚼的風(fēng)干馬rou和草根：白澀露骨，半點(diǎn)稱不上軟膩香甜，生生透著一股子辛辣厚重，腥生的血rou滋味。他卻覺得比全天下所有有情人的甜言蜜語更動聽誘人。直如一捧甘泉，叫他一顆心好似逢春枯木，滿脹脹的活轉(zhuǎn)過來。

甚幸、甚幸子涯真心歡喜。

甚幸子涯亦……對他萬分渴求。

彷佛長久冬日冰寒入骨之后，初翻云開見灼日，天色碧青，日光暖熱。祥祀放下心，臉上早已不自覺地笑了開來，湊到余慶耳邊嘆道：「子涯，你這他娘的榆木腦袋?！顾曇衾镅诓蛔∽怨亲永锫鰜砟枪蓺g喜和暖，卻又一字一字說的極慢，十分執(zhí)著，好似要將這一字一句都烙進(jìn)余慶腦袋里去?！肝以缫巡皇悄莻€初及笄，滿心不甘怨懟，要向他人證明自己的少年。我確有志立無涯之國，成萬圣之君。然則子涯……」

祥祀說到一半，又想起早些時候余慶種種一往無前，舍己忘生的神態(tài)表情，忍不住停了停，恨恨的銜住了余慶貼在嘴邊的耳朵。

他下口不輕，牙齒實(shí)實(shí)在在的陷進(jìn)了薄薄的皮rou里頭，余慶肩頭抽動，立刻便感覺到祥祀雙臂又加了幾分力。

祥祀聲音重的一筆一畫都要在余慶耳里留下痕跡來：「你給我好好記牢了，朕不是失了女子襯依便無能施為的君王。朕的大若，不需登他人尸首而上；不須女子為靠?！?/br>
「朕要的大若，是朕與朕心尖上那人攜手共立的大若。」

余慶聽的楞神，他一直以來隱忍壓抑，把萬般的鐘情欲念封上重重枷鎖，自逐邊疆。只為他這一輩子，早已認(rèn)定了一人，這人比天下所有金銀財寶、滔天權(quán)勢、比他自身意愿性命，都更要緊。他想與那人同江山、共枕眠；想并策馬、品佳肴、賞報春、折冬梅；想日出同起、日落纏綿；可到頭來，牽絲萬緒只融作一念。

他要祥祀心如海天無礙、一世精彩無悔。

而今那重重枷鎖叫祥祀一舉除去，余慶幾乎能聽見自己心里頭好似一只被困了許久的猛獸，終于得見天日，正發(fā)出急不可耐的低鳴與踱步聲響。

只待他最后一念，便要破閘而出。

祥祀見他遲遲不答，人往后退了些，額抵著余慶的額，低咆逼道：「你可聽清了？」

余慶手指抽動就要抓住祥祀手臂，喘了幾口氣才止了勢頭，啞著聲音不答反問：「祥祀，你想好了？」

祥祀聞言眼里精光閃爍，歡喜的唇角眉梢都張揚(yáng)起來，一手按住余慶后腦，猛的壓上前去。余慶仰面倒下，還沒看清房頂，祥祀已經(jīng)重重吻了下來。

頓時如星火燎原，一發(fā)難止。

余慶幾乎同時攀住祥祀后背與后頸，俱竭盡全力把將對方向自己的方向拉得更緊。兩人滾作一團(tuán)，時而祥祀在上，時而余慶在上，翻滾之間只顧漫無章法的啃吸吮咬，唇舌交纏。

情欲勃發(fā)，祥祀壓在余慶上方，大腿卡進(jìn)余慶腿間，緩緩擺著胯去磨蹭余慶底在自己小腹的硬物。余慶粗喘著氣隨之向上挺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