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與她訣別的最后一句話，一團飄忽的白影，消散，世上再也沒有她。

“啊！”

弄彌兒撕心裂肺的喊叫著。

“啊。”

“啊。”

為什么這世上有這么多的痛苦？為什么要接受這么多無常的生命？

“弄彌兒，對不起。”

她看見了她的臉，在血紅色的枝丫中，她淚光盈盈，面龐素凈。

這果，終是種下了。

同歸

阿衛走到了血紅靈草的身下，蒼白的臉仰著頭，悲憫道：“你還在恨嗎？”

里頭浮現出秦艽的臉，望著鹿籬愛而恨的目光。

阿衛道：“我們是錯了，可你卻不該拿如此多的人去陪葬。”

淵引的臉在血紅色的枝丫中浮現，猙獰的發著尖叫般的聲音。

“我說過了，他們若要害他，我必然要屠掉整個村子。”

一陣沉默，阿衛忽而點頭道：“原來如此。你死前利用煞氣給自己下了一個死咒，不死也不生，愿遭受萬千之劫后，魂滅。何苦？可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吧。”

“阿衛。”

秦風仍舊在身后叫喊著他的名字，只趔趄一下，摔倒在風干的尸體上。他趴在地上，眼里是血紅靈草身下的白光閃閃。

阿衛化作一團輕飄飄的白影，拂塵脫離了他的手中，飛進了血紅靈草的體內。

已身死祭，化去仇恨。

阿衛沒有回頭，也沒有去管眼角留下的淚，身子輕輕一躍，便落入了血紅靈草的枝丫中。

血紅靈草停止了吸取人的血液，身體微微動了動，紅光噴泄。

紅色河流從它的體內汩汩流出，流過尸堆如山，流至人們的腳下。

護耳抱起弄彌兒，大喊道：“快走！”

身后的萬修忽才驚醒，一群人沖向了血紅靈草身旁的秦風，秦風一把推開影護們攙過來的手。

他喃喃道：“與我何干？這世上的人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我不過，不過是想和你長生罷了。可你為何，為何總是不肯原諒我。”

他的心里委屈極了。

秦風爬起身來，向著血流就沖了過去，只瞬間就被淹沒。

“樓主！”

幾個影護也跟著了去。

萬修咬咬牙，向周圍的人命令道：“跟我走。”

他們守護的向來都不是那個人，而是沿襲了千年的秦家樓。

留存的影護便齊刷刷的回了一聲是，鈴鐺在雪中清脆的響。

萬修大喊道：“帶著大家一起走！”

遠香鎮里還活著的其余人等，眼見著守護主融入到血紅色的河流中，那河流兇猛的蔓延開來，一些未曾反應過來的人，也被河流淹沒，尸骨無存。

清醒著的，瘋狂的人，都在朝著一個方向跑去，那是白衣少女所在的方向。

弄彌兒手握著靈瞳，紫光閃爍之處，河流凝固，她的臉也跟著扭曲了。

她在的地方，就是希望所在的地方。

她終于明白，當初水蘇在麒麟幻陣的出口，為何如此堅決。

“快，快。”

血紅色的災難，死去的永遠是無辜的人。可是回望過去種種，誰又不是他人人生的劊子手？世間如此叫人迷惑。

護耳手持著白劍，在空中用力劃過，宛若裂帛，空中撕叫一聲。

河流分了叉，一方朝著鳧鳧山流去，一方朝著遠香鎮主街流去。

白雪依舊，在中間堆了厚厚的一層，周圍的河流生命旺盛，不知要流到何時才算完結。

站在靈瞳光芒里的人，都在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可是，又聽到血紅靈草發出嚶嚶的冷笑聲。

越來越清晰，人都縮作一團。

“它要來了，它要來了。”

“對，它來了。”

護耳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慌。”

源頭處，干癟的靈草散發著藍色的幽幽光芒。

死咒之處，不死不休。

弄彌兒的臉色變了變。

“別去！”

萬修的手落在空中，癲狂之人又朝著藍光所在之處跑了過去。他的臉扭做一團，痛苦不堪。

“別去，別去。”

萬修和幾個影護擋住了其余一些開始癲狂的人。

慘叫聲又開始了，冥冥之中，源頭處仍在牽引著他們。

一個影護死死拽著一個欲跑出靈瞳光圈外的人，未曾防備，手已被狠狠咬了一口。他悲憫的看著眼前紅了眼睛，神智全失的女人，心一橫，道：“既然逃不過，我便和你一起去吧。”

越來越多的人朝著靈瞳光圈外的世界走去。

“別去，回來。”

弄彌兒跳下巖石，只身擋在眾人面前。

可大家都如瘋了般的，朝著藍光處奔去。

她不敢回頭去看，身后的慘狀。

眼見情況已經失去控制，護耳不得不敲昏了其余還活著的人。

誰料，那些昏過去的人，又站了起來，無知無覺的朝著藍光處走去。

弄彌兒收回靈瞳，凝神聚力，決絕道：“你若定要我們都死，我便都如你的意吧。”

“別做傻事！”

護耳抱住弄彌兒，急道：“一定還有辦法的，別做傻事。”

“那你告訴我，還有什么辦法？那可是死咒之術啊。”

崩裂之聲四起，萬修幾人停住了腳，倒在了地上。

兩人抬頭看去，那干癟的靈草仿佛用完了所有的幻力，顏色由青變為枯黃。河流停止了汩動，朝著鳧鳧山中的綠樹、叢林沖刷而去，群獸驚叫。

護耳疑惑道：“它的顏色。”

“它的最后一絲幻力已經用完了，我們活下來了。”

弄彌兒心如死灰，懷中的粉藍花朵，幽幽的從懷中跑了出來，仿佛受到觸動一番，花心合著的花瓣綻開了。

粉藍花朵飄至空中，朝著靈草所在方向而去。花朵的形狀漸漸變大，里面露出一張人的臉來。

那熟悉，又陌生，親切的臉。

弄彌兒恍惚道：“小引？”

粉藍花朵飄至靈草身邊，枯黃的靈草漸漸融進了它的體內。

淵引的臉忽然消失，粉藍花朵碎裂，化作顆粒，灰塵，消散在空中。

萬修抬起眼，忽然道：“原來，竟然還是她救了我們。”

弄彌兒和護耳皆是一怔，兩人望著花朵消散的方向，神情捉摸不透。

只是，一切復又歸于寂靜。

如今只是寥寥幾人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中央，內心悲狀不能盡述。終于有人忍不住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劫后余生，更多的是絕望。

余暉未了

下了幾日的大雪，終于停了。

遠香鎮，成為一座空鎮，天空是難得的明凈，地底下的老鼠，螞蟻，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繞著墻角，炕上，吭吭的爬著。

弄彌兒不曾記得是哪些人活下來了，她的心中沒有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