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介紹起自己，“我乃太一，妖族至尊，千萬年前你我還在此對弈，你可還記得？”

“你就是東皇太一？”沈瀟皺起眉頭。

身為妖族，他自然從小就耳濡目染，聽族中長輩們談起這位至尊圣人，曾帶領妖族成為人、妖、巫三族中最強的種族。

而且方才在幻境之中，也曾好幾次提到了這位圣人……

修，也就是自己的前世竟然還曾與他對弈過？！

“怎么，你不信？”太一慢條斯理地捋著自己的白胡須，露出笑容。

沈瀟道:“你乃圣人至尊，縱使我的前世是天地孕育的神獸，又何德何能可以與你坐在一起，更何談還與你下棋對弈？”

太一道:“那是因為你為了救下小昭。”

“什么？”

……

沈瀟再次睜開眼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靜心觀宋逯昭的三靜室中。

他睜著眼睛面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腦袋里還在回想著方才幻境之中太一給他看的最后兩個場景，眼淚從眼角滑落順著皮膚上的紋理在臉上縱橫分布。

他看到石洞之中，修依舊是一副閑散模樣，坐在太一的對面，邊下棋邊不緊不慢地說:“金絲龍筋和蛇骨我都可以給你，剩下那一條龍筋我已放在了小昭身上，護他畢生周全，我可以去替他死，但我絕不要任何人傷他分毫，懂？”

他也看到巴陵的密林深處，宋逯昭抱著那把由修的蛇骨、龍筋做成的弓箭，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撕心裂肺……后來的兩天兩夜，期間他一句話都不曾說，只是抱著弓箭失神發呆，直到昏死過去，被趕到的東皇抱起，帶回了東岳泰山。

他甚至看的太一在告訴了宋逯昭修可以步入六道輪回，投胎轉世之后，宋逯昭那黯淡失色的漂亮眼眸瞬間恢復了往日的光彩……

他們是彼此的重中之重，是彼此深愛之人……

那他呢？

他算是什么呢？

是不是等到修的記憶回來之后，沈瀟就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呢？

☆、坦白

沈瀟緩緩坐起身子，抬起手仔細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

忽而屋外傳來了一聲稚嫩:“小昭，我感覺到修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宋逯昭掐著手心，猶豫了半響卻再也沒了后話。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不知道現在該面對的到底是千萬年前的神獸修，還是現在的小蛇妖沈瀟。

“修！你怎么出來了？”靈兒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若有所思，他低著頭看著自己已經交纏在一起的手指，不敢抬頭。

沈瀟虛弱地扶著一旁的梨花木屏風，燭火地映襯下，蒼白的臉微微泛著橘色。靈兒撲騰著翅膀飛到了他的頭頂，落了下去，像在幻境當中一樣，又蹦又跳，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沈瀟被吵的頭疼，抬手揉了揉太陽xue，啞著嗓子忍不住道了句:“靈兒，安靜。”

頭頂的鳥鳴聲馬上戛然而止，就連一直不敢正面看他的宋逯昭也驚詫地抬起頭朝看他去。

沈瀟自然是明白他們在驚訝些什么，他微微嘆了口氣，挪著步子緩緩地走到了宋逯昭的身邊，坐了下去。

“我看到了一些幻境。”沈瀟道。

宋逯昭一愣，唇角扯起一抹苦笑，他緊張地問:“那你……你是知道了我們之間的事情了？”

“恩，”沈瀟腦袋里再次浮現出幻境之中的旖旎風光，蒼白的臉泛起兩片紅暈，顯得有了些生氣，他低著頭怕被某個敗類神仙看到再說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話，連忙補充了一句，“所有的都知道了。”

“這樣啊，”宋逯昭看著沈瀟害羞的樣子，以為是自己的修回來了，心中微微泛起了漣漪。他一手將身邊人攬入懷中，抬起另一只手，伸出修長的手指，帶著微微的涼意輕柔地點在了沈瀟的眉心處，連說話都溫柔到了極致:“你現在身體太虛弱了，過段時間養好了身體，我們再說可好？”

“不，”沈瀟推開宋逯昭，往旁邊坐了坐，眼皮輕抬，正好可以看到門外夜空中布滿了閃爍的繁星，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抬手輕拍了宋逯昭冰涼的手，絕情地提醒道:“宋逯昭，我不是修，至少現在還不是。”

宋逯昭眼底劃過失落，啞聲道:“那你……”

“宋逯昭，我其實就想問你一個問題，”沈瀟哽了一下，一臉平靜地輕聲道，“從開始到現在你所有的好，所有的溫柔體貼，放縱寵愛其實都是因為我的前世是你心中所愛至深之人僅此而已，對嗎？”

宋逯昭一臉茫然地看著沈瀟，仿佛是剛認識的人，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尷尬地笑著說:“你在胡說什么？你不就是他么，你們就是一個人啊，你們……”

“我們不是！”沈瀟突然的一聲把宋逯昭嚇得一怔，也把頭上的靈兒嚇了一跳，扇動著翅膀快速飛到了院子中央的古槐樹上，“宋逯昭，我剛才就告訴你了我不是修，至少現在不是，至少現在我還是沈瀟……我不是他，我也不想是他，我想沈瀟就是沈瀟，我想不管在誰的眼里！我，我希望自己都是沈瀟……宋逯昭，你能明白嗎？”

萬籟俱寂，就連平日里隱約可聽到的蟲鳴、蛙鳴此時都已消失得無蹤無影，月光柔軟的光線下，屋外兩個原本交合在一起的的影子，慢慢分離開了。

沈瀟因為身體剛剛恢復還有些虛弱，再加上剛才說了那么多話，這會兒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旁邊宋逯昭薄唇緊抿，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黝黑的眸子里復雜的情緒揉成了一團，許久才嘶啞著聲音，緩緩開口道:“我以為你知道我喜歡你。”

“不，”沈瀟搖了搖頭，“你喜歡的不是我，你喜歡的那個人至始至終都只是修，你不過是把我當成他的替代品了而已，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你甚至從未主動問過我叫什么，你甚至連‘沈瀟’這個名字都沒有叫過，哪怕一次！”

宋逯昭:“……。”

“但是我并不在意，”沈瀟平復著情緒，繼續道，“幻境里你們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與修情深義重，你們互相深愛著對方，我也并不在意，畢竟你我根本就沒有什么情分可言……但是宋逯昭，你不能用我的消失來換回你所愛之人，那于我而言太過不公……我不想消失，不想讓一個已經死了千萬年的上古神獸代替我去生活，我只想當沈瀟，神仙也好，無名小卒的蛇妖也罷，我只想用沈瀟這個身份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所以……對不起宋逯昭，我不是你的修，也永遠變不成他，更不會被他代替，請你就當是可憐我，放過我吧。”

說完他欲要起身離開，卻忽然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力氣仿若被突然抽走了一半，身體像棉花一樣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