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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奏,此刻正在補眠。差不多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過去了,御駕終于姍姍來遲。今日要議的大事不多,但樁樁件件都與交戰之事相關。單說那糧草,今年各地鬧饑荒,戶部好不容易才籌集妥當,由誰來負責押運卻成了難事。照理說,這本該是兵部的差事,可時至今日,他們居然連一個運糧官都挑不出來。女皇顯然對兵部推諉拖沓的辦事作風頗有微詞,也由此意識到朝中武將的匱乏。但凡會帶兵打仗的,幾乎都上了前線,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殘就是占居高位卻無所作為的貴族子弟。軍情緊迫,糧草之事刻不容緩。女皇心里其實有一個人選,本想等戰事膠著時再派他出奇制勝,但現在似乎等不得了。聽說宮里傳召,張訓忙不迭的去通知少卿大人。沒成想,推門出來的居然是韓厥。“裴大人身體不適,可否請各位稍等片刻。”“陛下傳召的人不是裴東來,是你。”韓厥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正要跟他們走,卻聽身后傳來某人還帶著幾分困倦的聲音,“我陪你同去吧。”待他們進宮時,早朝已經散了,御書房里站著兵部的幾位大人。行過禮后,韓厥自覺沒有退開,等著幾位大人開口。裴東來則退到一旁,靜觀事態如何發展。“韓厥。”“草民在。”“聽聞你自幼入伍,習得一身帶兵打仗的本事,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雖然東珠失竊一案令你受了委屈,可如今朝廷急需用人,想來該是你重新披甲上陣,為國效力的時候了。”“尚書大人所言甚是,草民愿為大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那好,我朝與契丹交戰多日,如今前線糧草告急,有人舉薦你為運糧官,負責押送糧草至幽州,一分不少的交予丁將軍,你可愿意?”“草民自當領命前往。”說著,韓厥當即屈膝跪下,高舉雙手接過兵符。交代了幾句后,兵部的人退下了。他們不過是奉旨行事,也知道陛下有意提拔此人,所以特意回避。只剩下裴東來仍舊站在一旁,直覺告訴他剛才只是鑼鼓開場而已。果然,女皇遣退了身邊服侍的宮女,隨后沖他們招招手,示意賜坐。遵照陛下的旨意,韓厥坐得近些。女皇抬手指了指他臉上的半邊面具,微微一笑,“這種東西不能戴得太久了,你還是摘了吧。”韓厥不知陛下何意,只得如實答道:“草民容貌丑陋,恐怕驚了圣駕。”“眾生百態,我見過的還少嗎?”女皇不以為意的搖頭,“我只不過想提醒你,面具戴久了,就會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話里有話。韓厥皺了皺眉頭,還是取下了面具。看著他臉上醒目的傷疤,女皇仔細瞧了許久,語氣不無遺憾,“或許是命中注定你有此一厄,正如你們韓家由盛而衰的命運。好在你如今也算守得云開見月明,我答應過對你另有安排,就不會虧待了你。”裴東來聽到這里,已經隱約猜到了什么。韓厥更是心知肚明。他有心抽身而去,無奈身不由己。“我知道你并非出于自愿。就像被面具遮蓋的臉,有些事雖見不得光,卻也是不得不做的。為了大周的江山永固,無論多么骯臟不堪的事情,終歸需要有人去做,你說對嗎?裴卿。”曾經替師父執行過暗殺任務的裴東來默然無語。篤信法度的他一度十分糾結,對正義的堅持和對真相的執著讓他無法接受用私刑的方式了結人命,最終,他還是敵不過良心的譴責,求得陛下準許,不再涉足此類事情。可是現在,陛下的話,像是在暗示韓厥也曾執行任務,難道他……帶著面具的暗殺者,離奇死亡的姜世才,還有在他失蹤的那段時間里,契丹的老汗王被刺殺只怕也不是巧合……之前不曾細想的許多疑點一一閃現,逐漸串連成線。裴東來不禁悚然一驚,看向韓厥的目光宛如一個陌生人。兩人間的風起云涌女皇都看在眼里,“舊事不提了,且說眼下。兵部推舉你為運糧官,不日便會令你官復原職。你到了幽州以后,向丁武傳我的口諭,讓他命你為先鋒大將。”韓厥知道,曾經夢寐以求的重現韓家榮光的機會終于到了,但他卻沒有想象中激動。“裴卿。”“……臣在。”“不如由你負責隨行督查吧,有你們的互相配合,我也好放心。”“臣……”“莫非你有什么為難之處?”“……臣領旨。”回去的路上,裴東來始終不發一言,這讓韓厥莫名的心慌。終于,他忍不住攔在他身前,“你沒有話問我嗎?”“你想讓我問你什么?韓校尉。”裴東來的臉上閃過一絲譏誚的笑意。韓厥垂頭低聲道:“我不該瞞你這許多事,可是……”裴東來不耐煩的打斷了他,“我知道圣意難違,你不必多說了。押運糧草一事我會全力配合的,現在我要回大理寺交接工作,你請自便吧。”“東來!”“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想聽你說話。”“東來……”“別逼我向陛下請辭。”“……好,我走。”韓厥看到裴東來已經不自覺的將掌心掐出了血,雖然外表看上去還算冷靜,內心里只怕早已一片兵荒馬亂。他怎么忍心再逼迫于他?眼看裴東來打馬離去的背影,韓厥只能暗自祈禱。縱然欺你瞞你是我的錯,可這一切并非出自我本意,還盼你能體諒我的難處。?☆、四? 再次出發去幽州,韓厥和裴東來的心境都大有不同,一方面是因為各自肩上都擔負重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彼此間的關系有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誰能料到呢,當裴東來終于下定決心,想要不顧一切的抓住這世上唯一屬于他的溫暖,卻掉進了腳下不知何時裂開的冰縫。而且這一次,總能在危險降臨之前及時拯救自己的直覺也仿佛失了法力,就像是被人捂住了眼睛和耳朵,一步步踏入深淵。都說情字令人盲目,此言果然不虛。一路上,裴東來將兩人相識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卻始終無法冷靜的分析,面具下的那張臉,看似深情的眼神背后,藏著的到底是真心,或是假意。此時的韓厥愿意挖心掏肺來證明自己,無奈裴東來連一個直視的眼神都吝于恩賜。對他而言,除了深深的愧疚,更多的是疑惑。既然裴東來知道,他執行的是見不得光的任務,那么守口如瓶就是情理之中的事,這其中的不得已應該不難理解,韓厥實在想不通,裴東來為何如此執拗。一次次碰壁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