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人也忙得腳不沾地，根本就不在胡澈身邊。

林淡自然是直接去找胡澈的。

允州的水災已經算是結束了。林淡在京城得到的消息，缺胳膊少腿得厲害，根本就不知道實際這里竟然如此糟糕！

現在明明應該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新年時節，走在路上卻隔上兩三步路，就能看到飛揚的紙錢和哭喪的調子。流離失所不是最糟糕的，妻離子散才讓人絕望。

林淡皺緊了眉頭，仔細看著周圍的情況，自己背著一個包袱，和車夫隨從一起，渾身狼狽地走著。

車夫很快就打聽了消息回來，說了一聲：“二爺，小人打聽清楚了，大爺就暫時住在前面府衙里，不過人出去了，得等晚上才能見著人。”

說是這么說，其實現在天也快黑了。

“嗯。”林淡輕輕應了一聲。

到了府衙后，倒是沒人攔著。允州府衙如今是胡澈的大本營，胡澈雖然帶了人出去，但是留在府衙內處理事務的人也有不少。很快就有人認出了車夫和小廝，對林淡他們是不認識，但是能讓這兩位當主人伺候的，隨便想想就能明白。

“林先生先休息片刻，胡大人馬上就該回來了。”一個精瘦的青年領著林淡到了胡澈暫居的廂房。

林淡笑著道了謝，看著青年離開，才打量了一下這廂房。不過是里外兩間，格局什么的都沒動過，大概是原來允州知府的住處，現在里面是胡澈休息的地方，外間則是辦公的地方。

精瘦青年剛走出去，就被一個黑臉中年拉住，手指頭一指屋內，問：“來的什么人？你怎么直接把人領到胡大人的屋里去了？胡大人可沒有弟弟啊！”胡澈上面還有一兄一姐，堂表親倒是不清楚，可是這關系顯然不能這么直接安排吧？平時也就罷了，可是現在胡大人的屋子里重要的東西不少，萬一發生個什么，到時候可怎么辦？

精瘦青年趕緊一伸手，把黑臉中年拉開一段路，還壓低了聲音說道：“那是林先生，胡夫人。”

“胡夫人……這是胡大人的繼母？老胡大人真是……娶個這么年輕的……”黑臉中年還在感嘆。他倒見過幾家條件還不錯的，主人家年輕的時候倒是娶了女子也留了后，后來的填房卻是娶了男人的。他還想說什么，被精瘦青年狠狠一巴掌打在背上。

精瘦青年顯然氣得不輕，臉拉得老長：“瞎編排什么？那是胡大人的夫人！”這家伙別是忙壞了腦子？就算是親娘過來探視兒子，難不成他還能把人母子兩個安排在一個屋？

“咳……你是說胡大人的媳婦兒？！”黑臉中年吃驚不小，“可是胡大人……”胡大人年紀輕輕就算喜歡男人，抬幾個男妾就是了，怎么就正經娶了個男夫人？

精瘦青年狠狠瞪了他一眼：“少多嘴！里面那位不是你好多打聽的，老實點做事就是了！”

眼下的事情確實是多，黑臉中年就是再怎么想不通，也沒有時間讓他多想。倒是允州百姓們很快就知道了胡大人娶了個男媳婦兒，如今男媳婦兒都找了過來。

胡澈看到林淡真是說不出什么感覺來。離開那么長時間，他忙的時候那是吃飯都顧不上，但是一旦腦子里有了點空閑，林淡的人影就開始在腦子里晃蕩。眼看著太子能夠回去了，他還得繼續留下不短的時間，內心的焦躁只是靠著理智勉強壓抑，實際上恨不得沖到京城去狠狠抱一抱林淡才能安心。

現在林淡突然就這么出現在他面前……

“蛋蛋？”

林淡剛梳洗完，臉上雖然還有些疲憊，可精神還不錯，隨手拿著胡澈桌上的資料在看，聽到胡澈的腳步聲就抬起了頭，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快走兩步伸手抱了過去：“澈哥。”他是實誠人，一點都不和老大哥那樣胡扯。他來了就是來了，半點不虛的。

胡澈那張能把半個朝廷懟得啞口無言的嘴，這會兒根本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喜悅的感覺像是滔天的洪水，直接把他整個人都淹沒掉，不留半點余地，只知道抱緊懷里這個人，神智還有一半覺得自己在做夢。

胡澈花了一整個晚上，才終于踏踏實實地確定，林淡到了允州的事實。高興之余，他還很擔心：“路不是已經通了，怎么還走路過來？”

林淡休息了一個晚上，精神已經好了很多，讓人把早飯的碗碟撤下去，才說道：“開出來的路，就這么一點，還走在運送往來物資。坐馬車能舒服到哪兒去？說不定車還要壞在半路上。”

胡澈一想也是。可是這也沒辦法。允州這一回幾乎就沒有不受災的地方，允州城都被淹了好幾天，水位最高的時候都到人大腿了。人力有限，要做的事情卻那么多。

吃完早飯，胡澈很快就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除了少數幾個見過林淡的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瞪著他們的胡大人，背著胡夫人到各處奔波。

這胡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來頭，明明看著風吹即到的樣子，可是常年跟著胡澈的幾個人，對他極為尊重，也不叫胡夫人，而是都叫林先生。

先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叫的。其他人看著狐疑，不過沒過幾天，他們就服了。

山洪和泥石流的爆發，允州多處地方形貌改變。胡澈帶著林淡走了個大概，然后直接就在外面架了一張桌子，畫起了輿圖，商討起來。

兩人一人一支筆，在同一張紙上畫，一點都不磕碰。

“這里不太好，建鎮不行。”林淡一筆就把胡澈之前圈定的一個鎮子給劃了。

胡澈不服：“怎么不行？這地方只要開一條河道出來，將來雨水直接就順著河道下去了，百姓在這里必定能夠安居樂業。”

“你也說了要開河道。要泄洪，那河道得多寬多深？這地方都是大塊的山石，人力怎么解決？要花多少錢？允州的府衙里剩下多少？難道你還指望朝廷撥款？那么多河道要重新疏浚，老百姓們的房子要重建，你手頭能動的錢用在這里都不夠。”

胡澈啞口無言。

旁觀的一群人也啞口無言。

林淡用手指敲了兩下桌子，把眾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你們……之前是沒打算要給老百姓們重新建屋？”想來想去，也就是這里能夠省下一大筆錢。

胡澈左右扭頭看了兩眼，最后受不了沉默，咬牙承認：“嗯。”樣子十分心虛。

一群人跟著一起心虛。可是他們的任務就是選址重建而已啊，老百姓們自己有手有腳，他們自己的預算都不夠，哪里還能顧得上別人？

換了平時胡澈倒是能想到這些，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都忙昏了頭，看著林淡的臉色不虞，低聲湊到他耳邊：“蛋蛋……對不住。”

林淡倒是也沒有生氣。可能是立場不一樣。他這輩子身上倒是有一個散官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