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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艾沉默著,他不想和楊穎瓊起沖突,所以他想不管楊穎瓊說什么,自己都是要么附和,要么保持沉默。“你們會很輕易地被一些新鮮的、不合常理的東西吸引,你們現在的年齡,試錯也未嘗不可。但這件事說到底還是鐘休的錯,是他把你帶上這條路,當然我也有責任,管教不當,我很抱歉。”“阿姨,鐘休沒錯,”郝艾還是忍不住反駁了一下,“同性戀沒錯……”“我沒說同性戀有錯,”楊穎瓊笑了笑,說:“你們還太小,有些事就算做錯了也察覺不到,但最后傷害到的,不只是你們自己,還有家人。”“我沒有故意去探聽你的隱私,但你的家庭情況,我有所了解,鐘休也知道吧?”楊穎瓊說。“嗯。”郝艾點頭。“那你知不知道鐘休的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郝艾搖頭。鐘休在他面前幾乎沒有提及過鐘父的事,只聽他說過他爸爸工作很忙,而且工作經常調動。“他在國家單位工作,副廳級,上升期,以后升遷的機會很多。”副廳級是什么概念,郝艾不太清楚,但他能聽出來這應該是不小的官職。“而且,他就在升遷的當口,任何污點都有可能毀了他的仕途,你能明白嗎?”污點。郝艾心里重復著這兩個字。鐘休只是喜歡同性而已,他錯了嗎,憑什么把這當成污點?但最后郝艾沉默著,點了點頭。于是楊穎瓊便繼續說。郝艾聽她數落鐘休,說他自私、冷漠、不理智,她把所有的錯盡數歸在鐘休身上。在郝艾的印象里,楊穎瓊一直是個挺溫柔的女人,和他說話的時候總是輕聲細語的。但對于鐘休來說,可能并不是這樣。他現在好像能理解了一點鐘休的感受。“阿姨,鐘休不是你說的那樣,他……很好。”郝艾腦海里有無數個可以反駁楊穎瓊的美好的形容詞涌上來。但他最后卻只說了一句,他很好。在郝艾眼里,他就是最好的人。楊穎瓊對郝艾無力的反駁并不在意:“我承認他確實很優秀,但錯了就是錯了,不用找借口。”她語氣嚴厲,不容置喙。“他沒錯。”郝艾心里清楚這時候他應該順著楊穎瓊的話說,但他真的容忍不了別人說鐘休的不是,哪怕是他最親近的家人也不行。楊穎瓊臉色變了,她頓了頓說:“你覺得他做得對,那你覺得你有錯嗎?”郝艾沒說話,就像是默認了自己也有錯。“你太縱容他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一錯再錯,”楊穎瓊繼續說:“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阿姨,您如果是想讓我跟他分開,我可能,不會同意。”郝艾低低地說。“鐘休在跟你……”楊穎瓊停了一下,說:“之前,我就知道他喜歡同性。”“他來鄭川之前,就說過,要找個人試試。”這話并不是楊穎瓊誆他的,楊穎瓊撿到的那個亂七八糟的筆記本里,記錄著鐘休那段時間所有迷茫、無措、發泄的情緒。其中有這么一句話:“在激烈的反抗到來之前,總要順從一次內心,去試一試。”她起初以為,那個“試一試”的對象是郝艾,但她現在看得出,這兩人所表現出來的,都不只是試一試那么簡單。她越了解,就越覺得心驚。除了強行制止,她也沒有別的辦法。楊穎瓊在明面上和鐘休打了個賭,但她壓根就沒把這個當回事,她只想達到她的目的。拿一腔愛意賭一個不確定,幼稚。她也想讓鐘休明白,永遠不要拿不確定的事去賭。而愛情,本就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更遑論是同性之間的愛,太不堪一擊也太可笑。“你們現在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力,做的決定都太不成熟了,分開對你們都好。”什么意思?郝艾不解。“這么說吧,他的人生規劃,被你打亂了,”楊穎瓊說,“他本來沒打算出國的。”“因為你的不確定,讓他一直以來很清晰的目標也變得模糊了。”楊穎瓊的話已經說得很有余地,她的意思是,你對他的影響太大了,趁早分開吧。中途楊穎瓊去外面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她對郝艾說:“你慢慢吃,我公司里還有事,先回去了。”她去前臺結了賬就離開了。但郝艾在餐廳里坐了許久,沒有動一口菜。回去以后,他上網搜了副廳級是什么官職,又搜了鄭川市的政府官員,想找到一位鐘姓領導。看到那張照片時,他覺得鐘休也是像他爸爸多一點的。郝艾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睛開始泛酸,眼前起了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視線也變得模糊,他仿佛什么都看不見了。*到校的第一個晚自習,剛打過放學鈴,鐘休就收到了郝艾的信息:我好困,晚上不等你了,我先回去睡覺了。鐘休:好,回去睡吧。以往的這個時候,他手機里總會收到同一個人發的:等你。第二天早上,鐘休來找郝艾時,發現他趴在座位上睡覺,穿著T恤,露著洗白的胳膊,身上還蓋著厚厚的冬季校服,現在還沒通暖氣,教室里變得有些冷,不知道冬天什么時候悄悄來了。最近郝艾變得話很少,鐘休猜他可能是因為姥姥的病情反復所以才情緒消沉,不想說話。鐘休并沒有因為郝艾對他的冷落而不開心,他只覺得心疼。高三沒有化學實驗課了,但鐘休還拿著實驗室的鑰匙。兩人仍會去實驗室,哪怕只是各寫各的作業,極為短暫地相處。郝艾依然趴在桌子上,聽鐘休在他耳邊說話。……今天他的話好像格外多。“等放寒假,我們去滑雪吧,去年你答應我的。”鐘休說。好像是有這回事,郝艾記不清他還答應過鐘休什么,但好像沒辦法兌現了。“你一模的成績還不錯,我上次看了你的卷子,和之前比已經很好了,但是有些題目錯得有點可惜,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我知道你一直很聰明,只要再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了。”“看到你進步我特別開心,真的。”“你睡著了嗎?”“艾艾。”最后一句是氣音,像一片羽毛掠過耳邊。郝艾把臉埋在臂彎里,他想堵住耳朵,想讓鐘休別再說了,他只能在腦子里不斷地回想鐘休還說過什么話。你說,人群里的我很耀眼。但照亮我的那束光,一直是你啊。鐘休大概以為他睡著了,于是沒有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