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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慢,從臉上依舊是看不出情緒,手下動作不停。方棲寧視力不錯,恰好和鐘遙坐了對角,骰盅掀開一角,他就已經探知了結局。比起兩人第一輪的好運氣都要略差一籌,他們誰也沒能再擲出一個六點,但結果是鬼使神差地只相差了一點。最終擲得點數最大的人還是鐘遙。方棲寧微微坐正了身體,不止他一個人在看著鐘遙,光是孟明奕輕輕掃過的眼神就足夠有威壓,鐘遙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人的注視。他笑得十分漂亮,平白為素凈的五官增色添輝,讓人心生好感。方棲寧又想起前幾天在大屏上看見的那個男演員,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像又不像的區別。就大眾而言,肯定是會喜歡男演員那樣凌厲可塑的面容。鐘遙太過平淡,單是眼睛一項就輸掉太多,缺少了一個好演員最珍貴的內容。單就方棲寧而言,以前他或許會融于大眾之間,欣賞前者的獨特,而現在的他實際上更偏向于鐘遙。身在高處的人酷愛觀賞各具特色的美人,以及綺麗外表下不一的內心,英挺俊朗,俏麗活潑,溫婉小意,或是其他,最后將這些漂亮器皿一一收入博古架。擅于追魂攝魄的人一般難藏鋒芒,譬如謝喬,是修煉多年的精怪,不把你愚弄在手心也罷,試圖將他收藏,是想都別想。而有些未經點化,懵懵懂懂的小擺件,在美而不自知時就已經被人掠奪。他們沒有機會發揮更大的作用,生長了一半的花苞被伸手折斷,還要怪罪他們不夠美麗,實在是太過苛刻。方棲寧的出神沒有持續太久,全因有人半途打斷。鐘遙賠笑,眼里閃著黯淡的光,模樣很是謙卑,把他的——或者說,孟明奕屬意的人選和盤托出:“方先生,我可不可以選你?”“嗯?”方棲寧的驚訝只一瞬,情緒被他迅速遮掩過去,“當然可以?!?/br>多么簡單的選擇,屬于鐘遙的“獎勵”很快揭過。即使有人心中有疑慮,也不會張嘴多問。送佛送到西,裴澤索性動了動手指,把擺在正中央的紙牌推到鐘遙那一邊。“來發牌吧,今天的幸運兒?!?/br>鐘遙第一次起身,站在高處俯瞰其余六個人。他們各個都光鮮亮麗,甚至包括一身樸素的蕭栩,也不如當初瑟縮膽怯,緩慢而堅定地改變著自己。他摸了摸厚度相同的紙牌,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一一擺放到剩下的四個人面前。這一回合的抽牌與方棲寧無關,他心無旁騖,數著秒數看這場由孟明奕執筆的短小劇目。黑桃六分屬孟明奕和陸岸,而剩下的紅桃六則落于裴澤和蕭栩手中。裴澤搖了搖頭,沉痛地開口:“我就知道我的運氣只能用一回,后頭就要失效,二分之一這么大的概率,對我來說抽到紅桃的幾率就是百分百啊。”他會怎么選呢——依照盛晨星不服氣的性子,假使裴澤親口說要踢他出局,恐怕這一出局就再也不會進來。孟明奕倒也不必吃完就扔,這么個安排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裴澤喝了一口甜酒,抬眸看向盛晨星,語調輕快地說:“這不是很好選嗎?我帶過來玩的人,怎么會讓你出局呢?!?/br>他給足了盛晨星面子,將局面維持在了2V2V3,少了奚路一人也不會影響什么。短劇終于落幕,三人陣營率先走出門去,方棲寧稍有擔憂,不動聲色地發了條短訊給Adam,讓對方在吧臺多留心外面的氛圍。包廂里瞬間空了一半,孟明奕安坐如山,遙遙朝方棲寧二人舉了舉杯,下巴揚起了一個微妙的弧度,“這個洗牌游戲,和我想得不大一樣?!?/br>“哪里不一樣?”方棲寧適時接上話茬。風眼介于清吧和鬧吧之間,不設舞池,駐唱和客人的聲響雖然有,和其他夜場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了。這會兒外邊的駐唱大約在調弦,整間酒吧短暫地靜了下來。“裴少原先在我面前提起,我當是圈子里找刺激發明的新玩意,閑著也是閑著,就帶人來一起樂呵樂呵。這么幾輪下來,的確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回去問了問遙遙,他給我仔細說了說原版的事兒,我心里算明白了,玩什么游戲不是重點,玩游戲的人才是關鍵。咱幾位都是重感情的人,是吧?”方棲寧神色不變,手上收拾起散落的紙牌,“規則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在大規則下怎么玩兒是玩家的事?!?/br>紙牌被他重新裝進了牌盒里,孟明奕又點了一根煙,在煙霧繚繞中開口,“這回的牌抽得巧,二位不嫌的話,孟某也有個過得去的度假去處,四個人一塊兒散散心,也不失一個好主意?!?/br>四人同游并不在方棲寧的預估之中,他正琢磨著用什么借口給拒了,無意識側臉看了陸岸一眼,陸岸仿佛接收到他的信號,“心領小孟總的好意了,不過我這段時間暫時不打算出游,得等手上的工作忙完了再考慮。”“陸老師的劇組不是已經準備開拍了嗎?”孟明奕聞言一滯,面容迅速恢復正常,自哂道:“周導好眼光,我手底下正籌備著的劇組也準備找言元當雙男主,就遲了那么一步,人進組了?!?/br>陸岸道:“開拍過程中隨時改劇本也是常有的……一帆風順畢竟太少,你也在這個行業里,一定清楚是不是,孟總?”方棲寧聽見主演的名字愣了一下,目光瞥向鐘遙時,對方一派云淡風輕,一絲起伏也無,反而讓方棲寧晃了神,只覺兩人間的區別范圍登時縮小了一圈。鐘遙察覺到來自不遠處的注視,微微抬起頭,彎起眼睛笑了笑,將他的錯覺打消得無影無蹤。話說到這個份上,孟明奕立刻鳴金收兵。陸岸倒也沒有把話說得太死,說了幾句場面話彌補了一二。方棲寧一聽就知道他在一本正經地說胡話,而與他不算熟悉的孟明奕則被唬住了,還當他的確是在為劇組待命。控制巴掌和甜棗的比重是一門技術活兒,孟明奕心甘情愿邁了一只腳進圈套,還算滿意地拉著鐘遙離開了。這一輪的抽牌宛如一個笑話,本該湊成兩對的四個人在牌局結束后,心照不宣地在私下里打散重組,重回最初進入這個游戲的分配。一人自以為cao控全局,另一人木然站在臺前演著皮影戲,余下的兩人配合默契,共同搭起戲臺。方棲寧很多天沒在風眼過夜,回去的時間大都卡在十二點之前。Adam看見他走過來,習慣性地打了聲招呼,“老板,你要回去啦?”“嗯,”方棲寧點點頭,撈起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蕭栩呢?”這兒的生意基本上不分日期,只有忙與更忙。Adam脾氣好,和客人聊起天來又會掌握度,散客都喜歡坐到他面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