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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方棲寧短暫地擺脫了畸夢的困擾。以往方棲寧一天內大部分時間都在風眼,現在卻一連幾日都在家里。陸岸說到做到,說替他糾正作息,他的確是將日夜顛倒給改過來了。第二天醒來時,方棲寧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呆坐了一會兒,趿拉著拖鞋邁出了門口。陸岸起了有一段時間,正坐著改劇本,沒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他有一點近視,不過度數不高,在家里戴副眼鏡就能湊合過去。方棲寧特別愛看他專注改劇本的樣子,他很久之前就意識到,陸岸長得很好看,盡管他從屬幕后,卻一點也不輸臺面上的明星。“小寧。”陸岸看見他了,摘下眼鏡,抬手招他過來。方棲寧乖乖走到他旁邊,這才注意到外面下雨了。裝修的時候他特意在主臥裝隔音玻璃,剛起床也沒想起來去拉窗簾,怔了一會就離開了房間,更是看不見外面陰沉沉的天色。雨下得挺大,噼啪墜下,一挨著窗臺就灰飛煙滅,溶成一灘水跡。玻璃窗上的霧氣散了又凝,方棲寧伸出手指,在上面畫了個不太順暢的圓,水汽慢慢拖出無數條尾巴,向下流淌,最終匯聚在窗臺的罅隙里。兩個人并肩坐在窗邊聽雨聲,方棲寧眼睛注視著窗外,他原本是想帶蕭栩去掛個號。方棲寧是這樣想的,至少蕭栩看起來還沒有到諱疾忌醫的地步。外面雨聲嘀嗒,他忽然就不想出去了。陸岸一早訂好的蔬菜魚rou在方棲寧睡醒前就已經送來家里,他熟門熟路地歸類放進冰箱,順手煲了個湯燉在灶上,閑下來沒多久,方棲寧就醒了。方棲寧面朝窗的方向,陸岸手里還握著筆,來之前他印了一稿帶過來改,許多合作過的班底已經向他拋出了橄欖枝,只等他最終定稿。孟明奕早上還給他來了條邀約,問他明天有無空閑,邀他于家中一聚。話里話外都是要合作的意思,孟明奕監制過近年幾部票房大賣的電影,有的是和業界人士一起掛個名,有的是賺粉絲錢的藝人電影,即便如此,酒會上遇見了還是要恭維上一句,孟先生獨具慧眼,就沒有失手的片子。陸岸轉了轉手上的筆,和和氣氣地拒絕了他的邀請。如若不是這場游戲,他恐怕這輩子也不會有主動和孟明奕打交道的時刻。孟明奕背靠大樹好乘涼,自身未必干凈得到哪里去,光是這兩年他了解到的,就足夠孟明奕喝上一盅。他也不打算顯山露水,等到鐘遙想通了,什么時候給他撥來了電話,一切才剛開始。方棲寧絞著手指發呆,一開始是在認認真真地看雨點,沒幾分鐘就開始胡思亂想。他心里有一本算不清的爛帳,只有陸岸這一頁明明白白地寫著,是方棲寧做錯了事。重逢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是快樂與不快樂并存,方棲寧不曉得要怎么做,他背著苦難離開,又滿載目的重返,在這其中不該有陸岸的插足,他應該永遠自在。分手是短痛,不斷共享方棲寧的苦難是長痛。一次噩夢驚醒,陸岸可以體貼入微地安撫他,兩次三次,百次千次,那么多個夜晚他都是這么過來的,有時候連方棲寧自己都覺得了無生趣,又怎么好讓他和自己綁在一起。陸岸喊他的名字:“小寧,飯煮好了。”方棲寧轉過臉來,陸岸每次喊他小寧,聽起來都像在喚一個小孩。他想起謝喬講的話,人大部分時刻都在為難自己,但偶爾也會有放縱的念頭,他拼命攥住那一息稍縱即逝的事物,說道:“好。”第14章ROUND2-6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天,直到入夜才收斂一二。下雨天給了他偷懶的借口,方棲寧窩在這棟房子里過了一天,他什么都不做,也不和外界聯系,向過往致敬,拿著本散文裝模作樣地坐在陸岸身邊。陸岸專心致志改劇本,他也裝作認真研讀文學的模樣。一覺睡醒他又想了許多,改了個主意。蕭栩身在云山中,再怎么委婉都未必能叫他順暢地理解,恐怕掛號掛不成,還給人嚇跑了。共情是一種很微妙的能力,方棲寧能夠體會到蕭栩的困苦,但他不是醫生,沒法給他對癥下藥。方棲寧發了封郵件給在英國時認識的心理醫生,詳細表述了蕭栩目前的情況,合上電腦后,他想了想,決定去風眼看看再回來。他一說要出去,陸岸很快反應過來他要去哪,十分體己地留在家里,給方棲寧足夠的空間去做他的私事。這會兒的燈光偏冷,從頂上白花花地照下來。陸岸大包大攬將房間里所有能夠轉換的照明燈全部調成暖色,方棲寧一腳踏進去,反倒有些奇異的不適應。機靈的小姑娘湊過來給他報信兒,嘰里咕嚕地說:“老板,你昨兒沒來,你那個朋友還挺拘謹的,和前幾天恨不得喝醉死過去的樣子簡直不是一個人,坐那兒和Adam聊了一會就縮回去了。”Adam是那個娃娃臉調酒師,他自稱本名太俗氣了,不準大家叫他名字,起了個人類起源的英文名,并以此作為闖蕩酒吧街的名號。方棲寧大概清楚了,給小姑娘打發回門口坐著,繼續往里走。“方哥……”蕭栩今天沒喝酒,看見他進來,眼睛亮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去。盡管他沒向任何人透露他和奚路之間發生的事,狀態仍然rou眼可見的低落,不難想到這兩個人的發展。“晚上好,”方棲寧同他打招呼,“晚上睡得還好吧,樓上應該不太吵。”蕭栩連忙點頭:“挺好的,不吵。”方棲寧笑笑:“明天這一周就結束了,你不想繼續參加可以和我說,裴澤那邊不會說什么的。”他上來就打了個直球,震得蕭栩往后退了一步,不僅沒接著球,腦袋還被砸了個正著,暈暈乎乎,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心。方棲寧補充道:“你什么時候想喝一杯,隨時都可以找我。”原本蕭栩和這盤游戲的關系就不大,只是方棲寧在見到他之前沒想到,印象里的蕭栩和本人出入還是挺大的。曾經的蕭栩和如今的蕭栩,差距在于后者愈發孤僻膽怯。一個人意識不到自己身上的病癥,他只會用愈加苛責的態度對待自己。你和他坦誠說出實話,無異于在他心上再劃上一刀,加速流血進程,在病態的路上越走越遠。蕭栩遲遲沒有回答,方棲寧不逼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別的。知善惡樹一直就在每個人身后,但不是每個人一回頭就能摘下樹上的果實。這是一段遠在咫尺的距離。Adam給他調了一杯色澤艷麗的酒,慫恿道:“方哥,你試試嘛。”方棲寧瞥他一眼,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問道:“又拿我當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