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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但是,她更擔心自己的好奇會碰觸到他的傷疤,所以結婚這么久,也從不提起。 車廂內的空間統共這么大,蔣先生自然感覺到了她的小心翼翼。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發緊,心情卻不似以前那么彷徨。行駛在凌晨街道上的車里,是他和妻子兩個人的世界。 而在這條街的盡頭,是他們的家。 他成家了。 怒火的余焰也慢慢地熄滅了。 他打開燈:“你讀讀信里說什么。” 既然是奉旨,小周就大膽地拆開來。信紙的背景居然是淡淡的蘭花圖案,取出的時候,還附了一陣蘭花清香,讓她不禁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公公的品味產生了敬意。 “展信佳。冒昧來信,希望你不要感到突兀。我想寫這封信很久了,但每每想起你說我十幾年不聞不問,手中之筆就如千斤重,壓得我提不起來。近來,耳聞你業已成家,我不在場,也深感喜悅,思索良久,覺得是時候完成這封信了,或者,當作一個自私、膽小、卑微又無能的父親的自白吧。” “回望我的人生,工作上庸庸碌碌,生活里一塌糊涂,要說唯二驕傲之事,一是娶過你母親這樣光彩亮麗的女人,一是有你這樣聰慧優秀的孩子。我曾經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追隨你們的步伐,想要與你們比肩,也成為受人贊譽的人物,然而,麻雀就算飛上枝頭也只是麻雀。很多個不眠之夜,我常常思考,如我這樣低微怯弱的人,何德何能在這樣的家庭中擔當著丈夫與父親的角色?這份幸運,讓我惶恐不安。” 讀到這里,小周有點不敢往下讀了,窺看蔣先生的臉色。 蔣先生臉色平靜,還有余暇關心她:“口渴了嗎?嗓子疼就別念了。” “不渴、不疼。”她舔了舔嘴唇,繼續讀了下去: “你母親是我生平僅見的開朗豁達又通情達理之人。她絕不會說我的不好,但有些真相,我仍想親筆告知。我與文娟相識,是你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她來學校實習,校長要我關照她。她并無特別之處,與你母親更有天淵之別。起初,我與她只是談得來,似是同類的惺惺相惜吧,我們都是普通且平凡的人。” “感情發生變化的時候,我們立即察覺,并共同選擇離開。你應當記得,你六年級下半學期時,我工作調動,去了另外一所學校,而她也回了家鄉。” 蔣先生發出一聲又輕又冷的嗤笑。 小周立刻停下來,張大眼睛溫軟地望著他。如果不是在車里,如果不是兩人身上還系著安全帶,她一定已經撲過去抱住了他。 “從我小學畢業的那個暑假開始,他就沒有再管過我,平時說話也很少,就像一具行尸走rou,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我和mama是牢頭,囚禁了他的精神自由。” 想到這一段,他仍感痛心。為免在情緒的激動的時候駕駛,他將車停靠在路邊,然后打開窗,側過頭去,吹了吹微微濕潤的眼眶。 “他也提到了這一段,說感到很抱歉。” 小周說完,就實現了解開安全帶,撲過去摟住他的心愿。 妻子發間的香氣如鎮定劑一般,讓蔣修文的情緒慢慢地鎮定下來: “他的冷暴力持續了六年。我mama第二年就知道他和那個實習老師的事情了,為了挽回家庭,她先是推掉所有去外地的工作,后來連本地演出都很少參加,就這樣持續了五年,他仍把自己當作囚犯,日復一日的憔悴了下去。是,他的身體沒有出軌,但這更加可恨!我很多時候都在想,他為什么不干脆一點壞得徹底一點!反正控制不了自己,那就去放縱好了!何必假惺惺地留下來,仿佛還堅守著最后的底線,其實是害人害己!” 小周輕輕地撫摸他的肩膀。 蔣先生冷靜了一會兒,才說:“最后,為了他的健康,我mama提出離婚。” 小周想起剛認識“衣多藏之笥”的時候,他就一身戾氣,偶爾提到家庭與婚姻,也是很不屑的樣子,可怕的是,他態度偏激,但邏輯縝密、口才出眾,深具洗腦功效。 要不是她那時候滿腦子都是作業和高考,他的話總是左耳進右耳出,大概……當年的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名問題少女。 …… 算了,今天蔣先生最大,這筆賬還是先記下吧。 感覺到蔣先生松開了手,她重新坐正,目光略過信中懺悔的內容,讀出了最后一段: “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妻子,但一定是位出色、優秀的人,你眼光一向不錯。你結婚之日,我大概走不開,就不參加你的婚禮了,但請你相信,在世界的某個地方,我將誠心祈禱你的未來幸福、安康。最后,由衷地祝愿,你與你的妻子能互相扶持,彼此理解,相守到老……落款是,愧對你的父親。” “在世界的某個地方”讀起來有些怪。小周問:“他不在這個城市嗎?” “他去了那個實習老師的家鄉。” “……” “那個實習老師一直沒嫁,他們就結婚了。” 小周:“……”這個結局聽起來真的是,好不現實啊。 她想到另一個問題,指著腿上的金擺件:“這個……怎么辦?” 蔣先生沉默了會兒,重新發動車:“先拿去驗一下是不是真的。” …… 小周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錯:“啊?” ☆、第99章 第 99 章 明明不是受賄, 但蔣先生和小周這一晚上,睡得比受了賄還不踏實。 第二天一大早,趁蔣先生在廚房忙活早飯,小周悄悄地給蔣瀟云打小報告。 蔣瀟云說:“既然是他給的, 你們收下就是。那位老師前幾天病逝了,他賣掉房子, 搬去了學校的職工宿舍, 手里有錢, 東西的來源應該沒有問題。” 小周吃驚地說:“那他以后怎么辦?” “不用擔心。等他退休以后,我會以修文的名義, 每個月給他匯贍養費。他那里房價不高,租房肯定是夠的。不過你切莫和修文提,他嘴上不說, 心里要不高興的。”蔣瀟云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倒不是同情他。只是法律和道德標準在這里,修文到底是他的兒子,要是一點兒不給, 出了事,有人會說閑話的。小錢能打發的事, 我們不遭這個罪。” 小周感覺到她已經完完全全從那段婚姻中走出來了,十分欣慰,但聽到的秘密又讓她不安:“……其實, 您不必告訴我的。”知情不報, 就是包庇罪啊。 蔣瀟云說:“指不定我比他先走, 到時候就要你每個月匯款了。” 小周想了想:“要不,一次付十年,您看怎樣?” “萬一他活不了這么長呢?” …… 這話小周不敢接,只在心里為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