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人未覺，聽的人骨頭先酥了大半。

    聽電話那邊陸遲半晌不說話，喬喬輕喚陸遲一聲，一邊分心解了自己的圍巾讓小姑娘給雪人圍上。

    “以前沒聽你在我面前這么說過話。”陸遲喝了口水，嗓子有點啞。

    “是那邊兒的方言么？”他沒搭理旁邊跟人solo輸了的拍桌子跟他求助的姜南，長腿在地上蹬了下，游戲椅轉了個方向。

    陸遲回憶里咂摸了兩下剛才喬喬的話，更覺得好聽，意猶未盡，“還挺好聽，你再說兩句？”

    喬喬捏著電話往院門口走，院子里沒掃開的積雪被羊皮的小靴子踩著，咯吱作響。

    在院門內側站定，喬喬伸手按了按大門上貼的紅對聯，問陸遲：“說什么？”

    這一下子讓他想，陸遲也想不出來什么現成的句子，干脆說：“喊一聲我名字。”

    喬喬抿了抿嘴，盯著對聯右下角的金紋，尋摸著小鎮這邊方言里陸遲這兩個字該有的腔調輕輕念了出來。

    少女壓低的聲音嬌軟嫵媚，摻著冬天的涼意透著些微的沙啞，令人瞬間想起少年夢里不能對外人言說的秘密。

    電話那頭，陸遲靜了一瞬。

    片刻，他欲蓋彌彰地咳了聲，起身握著手機走出網吧。

    喬喬注意到他那邊的動靜。

    除夕，網吧里仍舊是人滿為患，鍵盤聲噼里啪啦響個不停，到處烏煙瘴氣。

    “你在網吧？”

    “昂……”室外空氣沁涼，陸遲呼出一口濁氣，拂去網吧門口欄桿上的零星的積雪，轉過身靠著欄桿懶懶散散應了一聲。

    太陽已經落山，薄暮冥冥，到處透著昏暗，巷子盡頭亮起幾盞紅燈籠，瑩瑩紅光慢慢延伸成一條線，各家各戶的燈都亮了。

    “陸遲……”

    喬喬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陸遲。

    她不知道是陸遲不愿意回家陪陸叔叔過年還是說，陸叔叔工作忙根本沒空回來……

    聽她這呢喃囁嚅，不用細想陸遲就知道喬喬在想什么，不以為意地笑了聲。

    陸遲不是第一年在外面過年了，在他心里這早已經不算什么了，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的是喬喬因為這件事而低落的心情。

    他笑了聲，主動轉移話題，“你剛才在干什么？我聽著旁邊有小孩子？還不少。”

    說起這個喬喬語調歡快了不少，“都是鄰居叔叔伯伯的孩子，我們在堆雪人呢，等會兒我拍照片給你看。”

    說著一轉頭就見幾個孩子在院里追著打鬧，一個追一個。

    喬喬把手機拿遠，叫了幾個孩子的名字，囑咐他們小心點，別摔了。

    鄰居家的小姑娘噠噠噠地跑過來，仰著白凈的小臉兒問喬喬：“喬喬jiejie在跟誰講電話呀？”

    這可把喬喬問住了，過了兩三秒才暖聲回答：“跟……jiejie的一個朋友。”

    陸遲聽著喬喬的回答，沒忍住笑了聲，也不知道突然哪來的興趣，隔著電話跟陌生的小姑娘打招呼：“嘿！小不點兒！”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看喬喬的手機，眼神里露出點希翼和向往。

    喬喬不忍心讓小姑娘失望，只好隨著陸遲的意思把手機抵在小姑娘耳邊。

    “是個哥哥？！”小姑娘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喬喬。

    被這雙漆烏的大眼睛一看，喬喬莫名有點害羞，點了點頭，教她跟陸遲打招呼：“叫阿遲哥哥。”

    “阿遲哥哥！”小姑娘乖乖叫了。

    “昂，你和喬喬jiejie干嘛呢？”陸遲故意學小姑娘的叫法，叫喬喬jiejie。

    “喬喬jiejie教我們堆雪人呢！”小姑娘還小，說話沒什么主次，小嘴兒叭叭說了一大堆才把想說的說完，最后還說：“喬喬jiejie還把自己的圍巾給小雪人圍上了！喬喬jiejie最好了！我最喜歡喬喬jiejie了！”

    陸遲不愛跟小孩子打交道，剛才就是一時興起，本來聽得有些不耐煩了，聽到最后又覺得好玩，也跟著小姑娘意味不明地說：“是啊，我也最喜歡喬喬jiejie。”

    再讓他們說下去喬喬就要找個縫兒把自己藏起來了，她趕忙把手機從小姑娘耳邊移開，讓她去跟小伙伴們玩耍，自己則低聲嗔怪電話那頭的人：“陸遲！”

    偏偏陸遲是個臉皮厚的，還無知無覺地反問她：“怎么了？我說得不對？那你說我不是最喜歡你我還能最喜歡誰？”

    “那、你也不要跟小孩子亂說，萬一……”喬喬咬著牙掙扎。

    “那不是她先說我最喜歡喬喬jiejie？我就跟著附和了下說我也最喜歡喬喬jiejie。這不叫亂說吧。”陸遲故意重復。

    “……”在比臉皮厚這種事上喬喬從來沒贏過。

    “誒？你剛才教那小姑娘喊我什么來著？再喊一遍唄。”陸遲趴在欄桿上看著底下飛馳往來的車輛，咧著嘴故意逗喬喬。

    阿遲哥哥。

    喬喬在心里過了一遍，但說什么也不可能就這么喊出口，被陸遲逼得急了就胡亂找了個借口說有事兒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陸遲看著早已經恢復為桌面圖標的手機頁面，想起剛才臨掛電話前喬喬又羞又氣的聲音，舌頭頂了頂臉頰內側。

    真是、人不在眼前就是不方便啊……

    ·

    喬慕趙言蹊夫婦在小鎮過了個年，大年初二兩個人就匆匆忙忙收拾行李回了基地。

    年后各家開始頻繁的走親戚串門，鄰居叔嬸帶著孩子去了親戚家，沒人纏著喬喬閑了下來，正好姜南叫嚷著要一起打游戲，外婆家沒有電腦，喬喬就在手機上下了吃雞的APP。

    過了新手教程，熟練了下cao作，當天下午喬喬就跟陸遲姜南程曦照舊組了四人隊玩游戲。

    電腦cao作跟手機cao作手感不太一樣，前幾把喬喬幾乎把把落地成盒，基本上是專職快遞員。

    不過她也不覺得氣餒，死了就觀戰，看陸遲他們玩。

    程曦這段時間也沒怎么玩游戲，這會兒結束了一局，隨口聊起來就問陸遲：“你今天心情挺好？前幾天姜南這傻逼不是還給我打電話喊救命呢，說你吃□□了，怎么一回事啊？誰又招陸大爺了？”

    “我上個廁所。”陸遲沒接這話茬，摘了耳機去了洗手間。

    姜南插嘴解釋：“還不是小可愛！手機落親戚車上了，遲哥好幾天沒聯系上人，可不就得吃□□了？”

    本來說到這兒也就是喬喬害羞一下的事，結果姜南一下子沒剎住車，多說了幾句：“偏就還有傻叉不長眼，往槍口上撞，你說你撞了人乖乖道歉就成了，在遲哥面前裝什么大爺呢，還不得逮住好好教訓一頓……”

    說著自己覺得不對了，趕快找補：“不是不是！我說錯了，沒教訓沒教訓……”

    “小可愛你聽我說……”

    ·

    陸遲上了趟廁所回來就見隊伍里少了一個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