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的兩個熱水袋，覺得暖烘烘的異常舒服。

大林心里都開始熱了，熱的渾身酥軟，只好滑進(jìn)被子里裹了個嚴(yán)實(shí)，只拿眼睛看趙醫(yī)生，“我出去看了會雪，非常漂亮，你有去看嗎？”

趙賽看他做完了一系列動作才開口，眉毛都擰成了一坨麻花，說出來的話語氣也很不好，“看雪窗戶邊上看就行，非得出去嗎？”

大林沖他的臭臉翻了個白眼，“那窗戶邊上看的雪能跟外面的雪一樣嗎？”

趙醫(yī)師渾身都是低氣壓，質(zhì)問接踵而來，“哪里不一樣了，不都是雪嗎？”

徐康寧有些尷尬的站在一邊，“我……要不……我先出去了。”

趙醫(yī)師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是默認(rèn)，徐康寧貓著腰就飛出了病房，他隱約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以前大林不管怎么鬧，趙醫(yī)師都是由著他的，頂多在查房的時(shí)候念叨他幾句，從來不會跟他來硬的。

可是這一次，趙醫(yī)生好像真的是生氣了。

“趙萌萌，你沒有親身看過雪，碰過它，感受過那種溫度在你手中消失的感覺，真是太可惜了。”大林慢慢的說，聲音輕輕地像是在念一段睡前故事，“那種感覺很奇妙的，一開始本來還涼涼的，覺得很舒服，可是過不了多久，這種感覺就沒了，你再怎么都抓不到了。”

趙醫(yī)生沒有說話，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覺的動了動。

大林翻了個身，把后腰的熱水袋拿出來放在肚子上抱著，他仍然只是露出一雙眼睛，看著站在床邊的趙賽，“你說你在窗戶邊看雪，能體會到這種感覺嗎？”

趙賽緊繃的肌rou突然放松了下來。

他走到床邊，蹲下來趴在床沿看著大林，“林樹，我是個醫(yī)生，你說我有沒有這種感覺？”

大林蒙在被子里的鼻頭突然一酸，眼睛泛上一層霧氣，讓他本來就不怎么好的視力越發(fā)的模糊，他覺得面前有好幾個重影，趙賽的眉眼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就是聚不成一個焦點(diǎn)。

“我剛才在想，如果我多努力一點(diǎn)，這種感覺是不是就可以抓得住了，如果我再多呆一會兒，這種感覺是不是就可以一直體會到，”大林全身的溫暖四散開來，血液都在到處亂竄，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眼皮子在打架，“可是我現(xiàn)在好累……我很想睡覺。”

趙賽突然就心軟了。

他抬起一只手摸著大林的額頭，他的手長期拿筆拿手術(shù)刀，有一層薄薄的繭子，滑在大林的肌膚上，有種特別的安全感，“困了就睡吧，等你睡醒了，我?guī)愠鋈タ囱！?/br>
大林微微笑了笑，從鼻子里有氣無力的哼道，“趙醫(yī)生哄人睡覺的技術(shù)果然一流的，可我就怕我醒了……雪也沒了。”

趙賽的輕笑聲在他耳邊響起，有些遙遠(yuǎn)，像是來自深林的空靈，“放心吧，冬天還長，雪會一直下的。”

“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大林得到了承諾，覺得他心里吊在半空的那點(diǎn)兒牽掛被人輕輕的捧在了手心，終于肯任意識渙散，跌進(jìn)無邊無際的溫?zé)崛彳浝铩?/br>
趙醫(yī)師摸了摸他的頭，把大林肚子上的暖水袋拿下來放在身側(cè)，又幫他蓋好被子，這才出了病房門。

徐康寧出了病房以后就沿著走廊到了后園，白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早上的一陣?yán)滹L(fēng)把地面吹的干燥不已，積雪很快就堆了起來。

徐康寧戴上帽子，走進(jìn)了大雪里。

純色的白就像是這世界最初的顏色，莫名的讓人心里都安靜了下來，徐康寧一路沿著白雪在后園的空地上來回的走，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在寫字。

樓上的幾個護(hù)士在窗戶邊上往下望，討論著他要寫什么，“健康，安什么，他要寫什么？”

“不知道，祈福吧……”

“也是，來醫(yī)院還能有什么奢求，不過都是健康安康，走啦走啦……”

徐康寧的字寫完了，自己也蹦噠出了一身的熱汗，他希望能夠把自己這個名字的含義送給大林，希望他真的可以健康，安寧。

徐康寧的腳上都是雪，襪子也濕了，可是他卻異常的開心，就像是把心里翻涌的不堪都融進(jìn)了這片白色里，全都停息了。

大林晚上十點(diǎn)醒了一次，徐康寧不在，守在旁邊的是趙醫(yī)生。

“你吃點(diǎn)兒東西吧，”趙醫(yī)生看他醒了，把桌上的湯盛出來，吹溫了喂給他。

大林睡的昏昏沉沉的，完全沒有胃口，搖頭躲開了，“不吃。”

也許是今天上午大林說的話戳到了趙醫(yī)生的心，這會兒的他對大林異常的有耐心，“你睡了一天了，不吃點(diǎn)兒東西胃該難受了，等會兒還得吃藥呢～”

大林目光呆滯的看著遠(yuǎn)方，過了許久，突然開口道，“我夢到我死了。”

趙醫(yī)生呼吸一滯，“別瞎說。”

“最近總是做夢，亂七八糟的，沒一個好的，腦袋都病了，哪兒來這么多活躍的腦細(xì)胞，神經(jīng)病一樣，”大林好像沒聽到趙醫(yī)生的話，自顧自的說下去，“我有時(shí)候都很怕睡著，很怕睡了…就再也……”

“不會的！”趙醫(yī)生突然開口打斷他，大林轉(zhuǎn)頭一看，趙醫(yī)生的神情來不及掩飾，突然低下了頭，“你別怕……我會治好你的。”

大林像是聽了這輩子最暖的情話。

大林突然伸手接過了趙醫(yī)生手里的湯碗，“我餓了。”

雪真的像趙萌萌說的那樣，繼續(xù)下著，大林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大中午了。白色的雪花又開始紛紛灑灑，他睡的迷迷糊糊的神智像是被這白雪洗刷了個干凈，一下子清醒了。

“臥槽，真的還在下雪。”大林從床上爬起來，披上棉襖走到窗邊，趴在上面看著外面的雪。

“你說的還真準(zhǔn)，但是也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事情。”大林頭也沒回的說，身后剛走到門口的趙賽一聽，嘴角的笑先一步的掛了起來，“那你的藥吃了嗎？”

大林回過身來，走到他面前接過他手里的藥和水就要往嘴里塞，結(jié)果被趙賽一把攔了下來，“別急，水還很燙。”

大林拿著藥丸在手里把玩，看著趙賽給他把水放涼，小聲的問道，“這些藥，還能管多久？”

趙賽繼續(xù)給他涼水，“可以管很久，你乖乖的吃。”

大林揉了揉腦袋，摸著長出來的新刺頭，有點(diǎn)兒扎手，“頭發(fā)長的倒挺快，你有沒有剃須刀，給我刮了。”

趙賽喝了一口水試溫度，剛剛好，他把水遞過去，“先吃藥。”

大林覺得吃什么都沒有味道，反而品出了今天的水有點(diǎn)兒甜甜的感覺，他舔了舔嘴唇，問道，“你加了糖？”

“是槐花蜜，”趙賽說，“前幾天我媽給我寄過來的，味道挺好，你覺得呢？”

大林看著外面的雪，回道，“好喝。”

冬天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