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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屋內傳來噼里啪啦的一陣慌亂的聲響,似乎有人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片刻之后,墨橋生打開了門,他神色慌亂,面色緋紅。 “你在干什么?”程千葉咬住了嘴唇,伸出手來,“看了什么那么緊張?給我看看?” 墨橋生眼神閃避,側過臉去,僵硬著身子,不肯說話。 他第一次拒絕了主公的要求。 程千葉笑了,她知道那是什么:“泡溫泉嗎?今天晚上?就我們兩個去。” 西山的月神泉,白霧繚繞,在狐火蟲鳴的夜晚,如夢還真。 墨橋生把自己的身體泡在溫熱的泉水之中,他手中拿著一條黑色的絲帶,舉起束住了自己的雙眼。 很快就要出征討伐犬戎,這可能是去鄭州之前最后一次和主公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墨橋生在心中反復告誡自己:不論主公做什么,都要表現(xiàn)出喜歡的樣子。這一次,我一定讓主公高興,絕不能再像之前那樣。 “你要不要摘下帶子來看看呢?橋生。” 一個聲音在泉水邊響起。 摘了帶子? 主公要我摘下眼前的帶子。 墨橋生猶豫了片刻,舉起了手,解開了眼前的黑色絹帶。 他緩緩轉過身。 漢白玉砌成的池岸邊坐著一個身影,那人長發(fā)旖旎,嘴角含笑,纖巧的雙足輕輕滑入水中。 身披月色,如夢似幻的向他走來。 第75章 在那一瞬間,墨橋生幾乎覺得自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他微張開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泉水的另一頭,那個人身在煙霧繚繞的水中,緩緩向他游了過來。 他,她竟然不是男子。 有如山中精魄,又似水魅影。 那一頭濕漉的長發(fā),像溫柔的水藻,飄散蕩漾于水面,游弋到他的身前。 她從水中探出一只掛著水珠的玉臂,輕輕摸上了墨橋生的臉。 “橋生,對不起,瞞了你這么久。” 往日的種種迷霧仿佛在一瞬間被撥開,夢境和現(xiàn)實重疊。 墨橋生覺得自己那顆心落入了最溫熱的泉底,翻滾在炙熱的泉眼之中。 “橋生,你……喜不喜歡?”程千葉難得的有一絲窘迫。 她假扮男子的身份太久。 以至于讓她在他人面前坦白自己的性別,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心上人,也是一件讓她覺得有些尷尬的事。 所以,雖然之前數(shù)次話到了嘴邊,她都最終沒能說出口來。 即使這一次她終于下定了決心,依舊也還是有些忐忑。 萬一他不喜歡我是個女子呢?那怎么辦? 程千葉有些緊張的看著眼前這塊浸泡在水中的藍寶石,生怕那純凈的蔚藍色中,出現(xiàn)一絲厭惡或是排斥的情緒顏色。 晚風輕拂而過, 月夜之下的水面上,綻放出一樹艷麗的桃花來。 程千葉就笑了, 她松了一口氣,在水中踮起了腳。 第一次如愿以償?shù)囊哉嬲纳矸菰谀莻€人的唇上輕輕蓋了一個章。 墨橋生忍不住退了一步,池岸邊堅硬的石頭抵住了他后背的肌膚,提醒著他沒有可退的道路。 他腦中晃過了童年那些殘酷的日子, 泥濘而破敗的帳篷,饑餓和死亡的威脅,拼命在血泊掙扎的歲月…… 為什么,我能得到現(xiàn)在的這一切。 在他的眼前,那個女子立在白霧繚繞的泉水中,正溫柔淺笑的凝視著自己。 主人給我的,永遠比我奢望的還要多。 多得讓人不敢相信。 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一場夢, 如果這是夢,請讓我永遠不要醒。 他落下淚來, 伸出雙手,捧起那張瑩白的臉, 輕輕哭泣,反復輕吻。 程千葉閉上了眼,任由墨橋生濕潤的雙唇和潮濕的淚水不停落在自己的臉上。 他又哭了,他總是這么愛哭,可是我就喜歡這樣的他。 就是那么的喜歡,樂在其中,不愿自拔。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程千葉是一個性格溫和的女子,甚至帶一著點普通女性常見的棉柔。 她也一度惶恐茫然,期望在這危機四伏的異界里尋找到一份依靠。 可是她遇到了自己的藍寶石,只屬于她的,獨一無二的寶石。 這個看上去寡言少語,堅強隱忍的男人,卻有著一顆敏感而脆弱的心。 時時在自己面前,抑制不住的紅了眼眶,落下淚來。 于是她總覺得自己應該更堅強一些,站得更穩(wěn)一些,有能力伸手呵護一下自己心愛之人。 在不知不覺中,兩人互相拉著手,一同走到了今日。 如今,她站得更高也更穩(wěn)。而橋生,也拾起了自信,得到了屬于自己的世界。 程千葉伸出手,按住墨橋生的胸膛,一點一點把他按下去,讓他躺在池岸那溫熱的白色石頭之上。 俯下身,她吻去墨橋生的臉上的淚珠:“別哭,橋生,你這樣哭,會讓我忍不住又想欺負你。” 她的手在水中,悄悄撈起水面上漂浮著的黑絲帶,摸到墨橋生的雙手。 等被吻得暈頭轉向的墨橋生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手臂已經被黑色的絹帶反剪在身后。 “主公,我……”墨橋生想要坐起身來。 程千葉的手指點在他的肩頭,阻止了他, “橋生,你知道,我要做事還很多,我現(xiàn)在不想也不能恢復女兒身,所以我還不能真正和你在一起。” 墨橋生面紅耳赤:“那,那我也可以等。” “你等什么?”程千葉笑了起來,她俯身輕輕咬著那通紅的垂,在他的耳邊低聲細語,“你這么可愛,我一點都不想讓你等,嗯?” 墨橋生心慌意亂的說不出話來。 那個勾魂攝魄的聲音從他耳中細細的鉆進來,長驅而入,直到他的心尖上戳了那么一下。 “你就告訴我,你喜不喜歡?” 他不知道自己胡亂的做了什么表示。 那個人高興的笑了起來:“這一次,你就是哭著求我,我也會不放過你。” …… 夜空中一輪圓月,清輝遍灑山泉。 泉邊溫熱的白石之上,躺臥著一具男子的身軀。 那人面上紅霞未消,眼角帶殘淚,薄唇微分,沉沉睡去。 程千葉坐在岸邊,細細收拾完東西。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自飲自斟。 酒很涼,微微降了降她面上的潮紅。 舉杯酒就月。 程千葉輕輕嘆了口氣。 她伸出手,扯了扯躺臥在身邊之人的薄毯,為他遮蔽一身春光。 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可是他就要出征了,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再在一起,我真的很舍不得他。 什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