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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往事淘洗過后,莊雪上樓去掃地,陳海天換了張NeilYoung的專輯,坐在專用位上看書,天色尚未全黑,還透些光,枝葉在風中窸窣搖動,光影也隨之晃動,玻璃窗外的柏油路被燈光切成方塊,就像剛下鍋,在熱油里浮沉的臭豆腐。沒多久,司馬昭推門進來,向陳海天點個頭,坐在窗邊的位置上。他闔上書本,起身送水杯,進吧臺煮咖啡。司馬昭是上個月出現的新客人,原本以為是路過客,后來變成常客,他原本不替常客取代號,可是當這位常客用拙劣的演技,和小可愛上演了一場不期而遇的戲碼后,他就將對方取名為司馬昭。不過陳海天并不確定小可愛是否察覺這場偶遇并不單純,因為他曾經漫不經心的問小可愛,「他是你朋友?看起來人不錯。」小可愛當時用力點點頭,大力夸獎司馬昭,「他人真的不錯,又很好玩,雖然個性有點輕挑,但是懂禮貌又很尊重人,也不會說一些矯情的好聽話,而且笑起來像太陽一樣亮……」他原本以為小可愛比雨天還好騙,直到他在小可愛臉上看到一閃即逝的冰冷表情,那種表情只出現在司馬昭不注意的時候。小可愛的確給了司馬昭極高的評價,但是冰山fafa卻看出了司馬昭眼里的陰謀算計。莊雪曾說過,「冰山fafa手底下的亡魂從臺北車站排到了忠孝東路七段。」現在他終于相信了,從此以后,他將司馬昭當成一部好萊塢娛樂片,并等著看司馬昭效法鐵達尼號撞冰山。第四十一章至此他把做好的冰咖啡和藍莓蛋糕端給司馬昭,回到位子上坐下,卻看到莊雪站在小廚房門口對他招手,手上拿了本三明治食譜。「怎么了?」他走進小廚房,把門虛掩上,避免對話聲傳出去。「你不是說明天早午餐要做三明治?」莊雪臉上露出很深的笑容,「剛好在書架上看到這本,翻了一下,結果看到這個。」莊雪說完,翻開食譜,一張明信片夾在洋芋培根三明治那一頁。陳海天拿出明信片,上面有他的字,還有一只藍色手指,手指里寫著「查無此人,退回原處」。「你寄過明信片給我?」莊雪的聲音很沉穩,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嗯,我都忘記這件事了,」陳海天翻看著明信片,書本起了很好的保護作用,沒有泛黃的痕跡,「兩年半以前寄的吧,被退回來了,后來過年時整理書桌,就順手夾到書里。」「那個信箱,我妹用沒多久就退租了。」莊雪把書闔起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伸手抱住陳海天,抱得很緊。「又怎么了?」陳海天有些莫名奇妙,笑著伸手回抱住莊雪。「覺得這張明信片是個好兆頭。」「哪里好?那時你一直沒上站,寄明信片又來個查無此人,我打擊很大。」陳海天還記得,那個月天氣極寒,心里卻是無端風雨。「你句子不能只看一半,」莊雪吻著陳海天的脖子,聞著他肩頸里的咖啡香,「那信箱不是我的,查無此人很正常,可是老天爺知道你是我的原處,才把明信片退回來,等著我來領。」陳海天突然說不出話。他感覺莊雪柔軟的唇在他的唇上,他閉起眼睛,莊雪的吻像牛奶般柔滑,像焦糖般甜美,許多記憶不斷涌現,從他和莊雪第一個訊息開始,六年多了,多漫長的一段時間。這六年的時間像一條長長的河,從這個季節緩緩流淌到另一個季節,漫長的幾度花開花滅,永日無言,終于他們等到了相遇,等到了下雪,等到雪壓垮了屋頂。他第一次感覺到他對莊雪的情感那么多,那么重,幾乎無法承受,幾乎想要流淚,雖然他不信永遠,懷疑永遠,沒辦法知道永遠是多遠,可是這一刻,他希望是永遠。「等一下我們去買彩卷,號碼就選明信片退回的日期跟今天的日期,明天開獎喔,獎金上看七億。」莊雪吻著他的脖子,吻著他的臉頰,吻著他的嘴唇,邊吻邊說。莊雪的吻殘留著可可滋味,嘗起來像是抹上果醬的白土司,也像甜美的平凡生活,他知道他和莊雪的補票人生,在這一刻走到了終點,新的起點接續而至,路綿長無盡。「好,」他把唇輕貼著莊雪的唇,低聲地說,「而且我想好要叫你什么了,我要叫你……」──寫完了-/「等一下!」梁美莉伸手打飛最后一杠,「就這樣?」「對呀,四萬多字前就跟你說了這是流水帳。」陳海天連頭都懶得抬,專注盯著炒豆機里的生豆,等待咖啡豆炒好的瞬間。「沖突呢?驚喜呢?」「簡介里已經說了沒有這種東西。」陳海天抬起手示意梁美莉閉嘴,仔細聽炒豆機里傳出來的爆音,然后快速關機,打開閘門。梁美莉等熱騰騰的咖啡豆嘩的流泄到散熱盤上之后,才繼續說,「吵架總有吧?吵架之后奪門而出被車撞然后失憶這種戲碼可以寫二十萬字耶。」「你想太多了,我們沒吵過架,」陳海天看著散熱盤轉動,咖啡豆像海浪般一波一波轉動,「不高興的時候還是有,像是上個月他又把我的襯衫燙壞……去年我生日,你送我的那件。」「……你知道老娘為了那件襯衫跑了福華飯店幾次嗎?」「知道知道,我也很生氣,可是吵架又不能讓襯衫回來,反而會破壞感情,所以我用拖地跟他交換燙衣服,事情就解決啦,這樣不是很好嗎?」吵架只是一種過渡的情緒,留下的傷害卻會累積,于是他們總是等情緒渡過后,再坐下來討論事情的解決方法。「好吧,那爆點呢?無論多么清水的清水文,還是會有一些爆點吧?」「生活哪來那么多爆點,我跟莊雪都是市井小民,做平淡的工作,養我們平凡的家。」他低頭從散熱盤上挑撿出過焦的咖啡豆,同樣的動作日覆一日,平凡的生活川流不息,可是他還沒有厭倦,還感覺到一種傻傻的快樂,渾身舒暢的快樂,「也許過幾年后,我們會去臺中開臭豆腐店,或是賣義大利面,也有可能去叔叔店里學煮拉面,但生活還是一樣沒爆點。」每種生活模式或少或少都有缺陷,所以這種模式總有一天會改變,他和莊雪很認真的討論過這件事,對未來的生活做了一些沙盤推演,但是無論如何,不過是從這個盤子跳到另一個盤子上,變動之外,平凡依舊。從去年補票人生結束后到現在,一年過去了,他的生活還是兩個字: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