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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自己抖得亦像篩糠一樣,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好容易平靜一些,走到香鸞的床邊坐下,深吸一口氣問道:“香鸞姐,究竟怎么了?”香鸞素來要強的一個人,這會兒卻說不出話來了,哽咽著沒頭沒腦的說了一通,說得我云里霧里,不知所謂,只是她語氣慌亂,弄得我也跟著不安焦躁起來了。想到她不過也是一介女流,默默嘆了口氣,轉過臉去問長吉他們。長吉撓撓頭,說道:“七哥,是這么回事——剛才從衙門里傳來話,說西大街的藥鋪孫家的大掌柜孫富被人勒死了,他守著的那間藥鋪里幾味珍貴的藥材也被人給搬空了,里面收著的一點黃金錢財也沒了。本來是沒查出什么的,偏生有人說看見我們大師哥從那里出來,手里還提著幾包藥。官府的那些人你也知道,一旦有了些證據,不管真假,就拿了人來充數,這會子已經收監了?!?/br>他說得不輕不重的,可我聽了,卻十分的膽戰心驚。我們這些河下人家,平生最惹不起的,就是那些有些權勢的人家,那些人抬起腳來碾一碾,就能把我們這些人一起碾成粉末,更何況官府從來只管抓人、審人,至于抓的是不是真兇,向來都是不在乎的。香鸞一聽,哇的又哭了出來,邊哭邊搖頭:“我不明白,漢良他好好的去西大街的藥鋪做什么?還有,到底是誰瞧見了,要這樣坑害他?”她說也是白說,不管師哥去沒去過西大街的孫家藥鋪,眼下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兩腿發軟,可到底站了起來,青著一張臉說道:“事已至此,只有先拿出銀兩去打點,別讓師哥在里頭受苦。我去籌錢,去衙門探一探師哥,好叫他放心。好歹,都是要保他出來的!”香鸞掀了被子就要下床,一面跟我說:“七弟,我同你一起去!”我使了個眼色,月生和蘭英會意,一邊一個拉住了香鸞,都勸道:“姐,這會你去也沒用,衙門那地方兇氣重,擾了你的胎氣可怎么好?讓老七去罷!”說來,我自然心疼有了身孕的香鸞,可私心,卻有些慶幸——為的是我能為師哥他做上這一點微薄的事情。提了禮盒彩緞,又備了一些禮金,便往衙門去了。說實在的,我對衙門官差很有些抵觸,當年年少的時候,亦與當時的衙內徐錄有過糾葛,當時我年少輕狂,言語上對他多有得罪,還是師哥為我出面,向他賠了禮道了歉,做盡了俯就的姿態,才把事情壓了下去。如今徐錄已是此地的太守,而我仍舊是個卑微的琴師,可見風云世事,并不是每一樣都會變的。抑或是我也變了,變得更加低微不堪,變得要向舊時的仇人低頭做小了。或者,我該慶幸,若不是徐錄升了官,大約已經懶怠管這種芝麻大的小事了,今時今刻,我還得去求他。胡思亂想了一路,不過是期望略略的寬一寬我這晃晃不知所措的內心罷了。時過境遷,只不過衙門仍舊是個有錢辦事,沒錢走人的地方,我把帶的禮物一層一層遞上了,好容易要見到師哥的面了,正想著如何說,才能叫他寬心的同時,亦是曉得,我便是拼命全力,也是要把他撈出來的。忽然又尷尬起來。自那日之后,我與他,就再沒有見過面說過話,如今再見,竟然是在衙門的監牢內。如此想來,真是叫人心酸。守獄的老大哥朝我走來。我疑惑起來,他得了我的銀子,為何還獨自前來?我的師哥呢?老大哥把嘴里的花生皮啐了出來,對我說道:“走吧!”我怔了怔,賠笑:“老哥,這是要去哪兒?不是說帶我瞧瞧我的師哥么?”他不耐煩起來:“哪來那么多問題?你倒是走不走?”縱然不滿意他對我的態度,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遂起身匆匆拽了一拽衣角,便扯出笑容來,說道:“那就請老哥帶路吧!”他領著我繞七繞八,繞得我頭都暈了,卻繞出了監牢的地界,來到一片空曠處。他說道:“太守大人正在屋里等你呢,快進去吧!”我苦笑一下,果然該來的躲不過去。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廂房的門。徐錄正在屋內摸骨牌,見我走進來,將手中的骨牌一推,頓時呼啦啦的一排全倒了。他望著我,忽然笑了起來。說起來也不過是三四年未見,他現在也不過是三十多歲的模樣,笑起來卻越發的狡猾jian詐了。我瘆了一瘆。“徐太守?!鼻芬磺飞?,把禮做了周到,再把手中提溜的禮盒放在他的面前,低頭說道,“大人,沁芳樓承蒙您照顧有年,為此,每逢好日子,沁芳樓都有孝敬。近來,我們行院里的香鸞姑娘要出嫁了,這是孝敬您的一點小玩意,不成敬意,還請您笑納。”徐錄以手輕叩了禮盒兩下,輕笑起來:“哦?出嫁?嫁誰?”我仍低著頭:“大人您認識的,是小人的師哥,漢良。”“漢良么,我自然是記得的。當年,他也是個有禮有數,知道進退的人?!毙熹浀脑捠刮倚睦镆幌?,隨即又聽他說道,“只是近幾年怎么變得不本分起來了?——莫說這里是金陵城了,就是尋常的小地方,殺人越貨也是償命的重罪了,他還怎么娶那個香鸞?”我的心涼了一片,膝蓋一軟,往地上跪了,說道:“大人明鑒,您也說了,他是個知道進退的人,萬萬做不出這種違法的惡事。還請您親自為他昭雪申冤,小人感激不盡!”說著,就要磕頭。卻被他一把托住,抬了下巴,緩緩將我的臉扳了起來,端詳良久,笑道:“還記得當年我向你示好,卻被你明贊暗諷的給搶白了一頓,弄得我那段日子在秦淮一水顏面盡失,掃盡了風流名聲。那時候你趾高氣昂的,怎么,如今到來求我了?”我低垂著眼臉,不能看他,臉上亦是冰涼慘淡。“那時候是仙棲不識抬舉,惹惱了大人?!蔽逸p輕說道,“您大人有大量,看在當年我師哥的份上,別同小人計較了。有道是往事如煙,請您往前看罷!”他拿大拇指沙沙的摩挲我的臉頰,刮得我臉上一陣疼痛。“要是當年你像現在這般的乖巧可人,那該多好?”徐錄佯嘆一聲,裝作黯然說道,“當年我不過愛慕你,卻被你冷嘲熱諷。仙棲,告訴我一句話,你這法眼里,裝得下誰?”我將眼眸轉向他的臉。徐錄卻一把將我的眼睛遮住,說道:“你知道么,事情剛過去的兩年里,我夜夜夢見你,醒來的時候,床單被褥都是濕的,對誰都沒有心思。如今縱然妻妾成群,到底心里像扎了一根刺,拔也拔不出。你說罷,怎么辦?”我恍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