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憊,若是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楚,但這一聲近乎呢喃的聲音還是打斷了電話那頭絮絮叨叨的話。那邊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沉默了下來。張晗櫟眨了眨眼,垂下頭,視線落在自己垂在身側的手上。這只手其實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白皙的手背上蔓延著幾道青色的脈絡,沿著突出的骨節往下,直至沒入指根。圓潤的指尖透著健康的rou色,指腹處更是柔軟,沒有任何長久訓練留下來的繭。方樞懷曾經笑著說過,他的手根本不適合射箭,而應該去彈鋼琴。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翹起一個涼薄而又無謂的角度,甚至帶了點合該如此的輕嘲。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似乎怕驚醒什么東西。“我已經射不了箭了。”說出這句話,他像是徹底放開了,哼笑了一聲:“君特,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我可以把世界第一打敗,我可以拿下所有比賽的金牌,而支持我達到這一切的——”“是你的信念。”那邊低沉的聲音接了下去。張晗櫟笑了笑,眉眼間滿是溫柔:“是啊……”他朝窗外看去,庭院里的月季早已盛開,伸展著往園子外面的小徑生探去,展現著一片盎然的生機。“可是現在……”“我的信念……早就塌了啊……”早在三年前,奧運會射箭冠軍賽結束的那個晚上,他的信念就已經徹底坍塌了啊……現在的他,已經再也無法拿起弓箭,射中遠處的靶子了。清晨的陽光順著窗簾溜進來,給張晗櫟的臉鍍上一層金黃色的浮光,白玉質感的面龐在朦朧的光線中似夢似幻,美好得有些不真實。****“前往J市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XXX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張晗櫟收起手中的書本,拖著登機箱往登機口走去,剛走了沒幾步,身后忽然被一個人撞了一下,他回過頭,立刻對上一張清秀的臉。“抱歉抱歉!我走得太急了!”那人抬起頭來,見到張晗櫟的臉,有了瞬間的怔愣。因為外貌的原因,張晗櫟不止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只低聲說了一句“沒事”便繼續往前走去,沒管身后那人呼喚他的聲音。但他沒想到的是,等他落座后,身邊坐下來的正是那個撞了他的男人,不,確切地說更像是個男孩。他這才注意到,這個男孩依舊穿了一身古裝劇里一般的長袍,看著像是道袍,顏色也是藏藍色的。八月份的酷暑,誰會穿著一身長袍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即便如此,他身上那件長袍依舊干干凈凈,沒有半點汗漬。那男孩坐下后就轉過頭來,臉上端著干干凈凈、讓人心生好感的笑容對他說道:“你是張晗櫟吧?”他點了點頭,徑自戴上了眼罩。三年下來,雖然也有人還記得當初的奧運冠軍,但記憶總歸敵不過時間的消磨,更何況他早已從公眾視野中消失,算不得什么名人。從B市到J市只需要四個小時,往常他都會閉著眼睛休憩。但這次,飛機剛進入平流層,他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喂,你醒醒!”等他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之中,眼前正坐著、笑呵呵地看著他的正是那個男孩。“這是哪兒?”張晗櫟皺了皺眉。“我的意識空間啦,不用緊張不用緊張。”男孩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接著像是知道張晗櫟的不安,開口解釋道,“那個,這個也算我多管閑事吧,你這里——”說著男孩抬手指了指他的無名指,“連著一條紅線。”張晗櫟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么在這兒,就被這句話拉去了注意:“紅線?”男孩視線依舊在那根無名指上,托著下巴點了點頭:“對,特別有意思。按理來說現世的人手上一般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跟另一個人相連,很清楚,這種我能看到,另一種是打了死結。但是你這條特別有意思。”他抬起頭看了張晗櫟一眼,“你手上的這條沒有打死結,但是紅繩是虛的,而且——”“我看不到它連到哪兒,給我的感覺,更像是……連向另一個世界。所以我說特別有意思。”“這是……什么意思?”張晗櫟忽然覺得自己的喉間有些干燥。男孩伸出手,在他無名指上輕輕挑了挑,像是挑出那條無形的紅繩,順著往遠處看去。半晌,他回過頭,眉間盡是躍躍欲試:“意思是說,跟你連著的那個人,現在不在這個世界,但他確實還存在——”張晗櫟呼吸一窒。“——要不要試試去找找那個人?”男孩的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看在你長得很漂亮的份上!”****張晗櫟同意了,他沒理由不同意。男孩似乎懂什么魔法,抬手輕輕一揮,他就失去了意識。等他重新恢復意識,看到的便是從對面走過來的孩子。一個精致、漂亮、粉雕玉啄一般的孩子。那是他十六歲時候的模樣。但他與十六歲的他完全不一樣,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從J市一中退學回到了德國,而不是在這里,在這個看似道觀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彼時的他完全不像眼前這個孩子,眼中澄澈美好得仿佛最甜美的一泓水,讓人忍不住捧在手心。那時候的他,一心撲在射箭上,每天把自己泡在箭館,人越來越沉默,原本的朋友也逐漸遠離,他徹徹底底成了一個怪胎……他看著這個孩子,聽著他跟男孩的對話,心中忽然松了一下……這樣的自己,真好……不是怪胎,不是惹人討厭的存在,而是有著獨屬于這個年紀天真的孩子……“這是這個世界的我嗎?”“嗯。”“他……手上有紅線嗎?”“有的,很明顯,我能看到,連著另一個人。”張晗櫟忽然笑了,不管是他自己,還是這個世界的張晗櫟,會喜歡上的,只可能會是方樞懷。紅線另一端,連著的,也只可能是方樞懷……這樣挺好……“我不屬于這里,對吧?”“嗯,我只能帶你過來看你的方樞懷,你無法改變這邊的事情。”“我的……方樞懷?”“是,這里的方樞懷,跟你所在那個世界的方樞懷是一個人。”心下忽然酸漲起來,說不出的難受,張晗櫟回過頭看向那個孩子,忽然就明白了。是了,所以這個孩子跟十六歲的他完全不一樣……后來,在帶他過來的男孩輕輕拍那個孩子的肩的瞬間,他感到一陣暈眩,醒過來后,對面便是那張熟悉的臉,那張即便年輕十多年,他依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