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嘗不會喜歡她、未嘗不會幸福。

    ......

    這場飯局不過只是兩家人的一次小聚，地點定在了環(huán)球城世紀(jì)飯店的雅竹包廂。

    程老爺子和許家的老爺子，倆人是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關(guān)系，感情非常好。因此，即便程家如今敗落至此，但許家依舊多方相助，多年前飯桌戲言的娃娃親，似乎也以某種默契的方式，定了下來了。

    程妄為了讓爺爺寬心，因此穿得稍顯正式，白襯衫黑西褲，干凈利落。

    許若彤進屋之后，一雙眼睛總有意無意落在程妄身上，想來是相當(dāng)?shù)刂幸馑?/br>
    長輩們的寒暄與客套，程妄默默地聽著，席間也向許家長輩敬了酒。

    本來長輩們是說以茶水代酒，但是程老爺子固執(zhí)地讓程妄喝了白酒。

    程妄的心性和能力都是讓他滿意的，因此，對于家族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面前這將將成年的孫子身上。

    同時他也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剝奪了他的夢想，甚至還有可能會剝奪他的婚姻。父輩的事業(yè)并未給他帶來福蔭，卻由他承擔(dān)了最重的結(jié)果。

    雖不忍，但這是他必須走的路。

    飯桌上，長輩們并沒有過多地交流公司合作的事務(wù)，反而是在討論著子女的學(xué)業(yè)和生活。

    程妄和許若彤的成績與活得的諸多獎狀榮耀，都是令雙方父母特別滿意的，在父母的敦促下，程妄加了許若彤的微信。

    “小妄，你成績好，以后多幫助meimei的學(xué)習(xí)。”

    程妄禮貌地說道：“許若彤meimei成績名列前茅，我恐怕提供不了太大的幫助。”

    “哪里，這丫頭粗心的很，也容易驕傲自滿，你要多多敦促她，一起進步。”

    家長們怕孩子尷尬，絲毫沒有提及幼時許下的娃娃親，只是一個勁兒敦促倆人，多多來往。

    許若彤看著程妄，好奇地問：“程妄哥哥將來會念哪所大學(xué)？會出國嗎？我爸媽都在計劃讓我去英國念書，如果程妄哥哥也有這個打算，我們可以一起。”

    程妄平靜地說道：“我沒有出國的打算，國內(nèi)幾所重點科技院校的水平，并不輸國外一流高校，我認(rèn)為在國內(nèi)也能得到很好的提升，不必出去。”

    許若彤一時無話。

    程老爺子何等的精明，自然一耳朵就聽出了程妄對許家姑娘，懷有抵觸情緒。

    但他沒有責(zé)備，只不動聲色道：“meimei問你考哪所大學(xué)，你如實回答即是。”

    程妄點點頭，說道：“北城大學(xué)。”

    北城大學(xué)是國內(nèi)一流的科技類院校。

    許若彤對母親道：“mama，我覺得程妄哥哥說得有道理，其實也不一定要去國外念書，北城大學(xué)就很好嘛。”

    許母看出了女兒對程妄的中意，笑著說：“是是是，你程妄哥說什么都有道理。”

    許若彤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飯席間，程妄走出包間，來到回廊邊透透氣，經(jīng)過盥洗室門口，看到許若彤正在洗手，地上掉落了一件校服。

    他好意走過去，替她撿起了衣服：“你的校服掉地上了。”

    許若彤見到程妄，大方地說道：“哦，這不是我的校服，借的同學(xué)的，因為剛剛不小心蹭了油污，準(zhǔn)備扔掉了。”

    “不是同學(xué)的嗎？”

    “沒關(guān)系，到時候去后勤再訂一件賠她就好了。”

    程妄卻看到了校服衣角的位置，用圓珠筆畫了一只蹲坐的小狗卡通圖。

    這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狗，是程妄在監(jiān)督她做作業(yè)的時候，閑的無聊，照著她書桌上的隨筆涂鴉跟著畫的，約莫拳頭大小的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卡通狗。

    當(dāng)然，描摹得沒她的涂鴉好，不過也算生動。

    殷之遙當(dāng)時還挺生氣，說在校服上隨便涂鴉會被訓(xùn)導(dǎo)主任罵。

    本來程妄以為她會把小狗卡通圖洗掉，沒想到她不僅沒洗，還在圖案上涂了一層yingying的保護膠，將圖案保存了下來。

    程妄沒說什么，拿著衣服離開了。

    許若彤以為他是要幫她扔衣服，還覺得他很貼心。

    后半段的飯局，程妄意興闌珊，也不再主動說話，只是在家長們說完話之后，淡漠地笑一笑。

    許若彤快被他給迷暈了，絲毫看不出他眼神里的敷衍。

    程老爺子多次給他遞眼色，他也只當(dāng)做看不到。一頓飯，也幾乎都是長輩的閑聊，程妄不再參與。

    飯后，程家的車停在路口，老爺子讓程妄上車，但是他卻推說想要步行回家，路上醒醒酒氣，回去還要復(fù)習(xí)功課。

    老爺子沒有勉強他，只說明天去云水臺看他。

    他心里明白，這小子脾氣執(zhí)拗得很。這么多年，他表面上事事聽從他的安排。但實際上，心思卻深了，眼睛里也沒了光，也再不復(fù)過往的單純與驕傲。

    *

    殷之遙趴在窗邊寫作業(yè)，窗戶開著，正好可以看到對面的白色小樓。

    小洋樓漆黑一片。

    怎么還沒有回來呀。

    殷之遙心不在焉地做著數(shù)學(xué)題，想到今天喬正陽的話，覺得自己真不應(yīng)該再這樣庸人自擾了。

    一個大雨天，忽然心底就有了一個人。

    但這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如天上皓月，本就遙不可及，她也從未想過要將月亮攀折下來。即便想，也做不到呀。

    是時候該放下了。

    殷之遙默默地抽出她的手帳本，在新的一頁，重重地寫下一行字：從今天開始，我不喜歡程妄了。

    很有儀式感地寫下這行字以后，殷之遙抬頭望向窗外。

    白襯衣少年走在草坪石板路，單肩背著書包。

    夜色清明如水，而他，澄明如月。

    似乎注意到女孩正趴在窗臺邊望他，程妄抬起頭，沖她揚了揚手――“狗妹，下來。”

    殷之遙咬咬下唇，一筆劃掉了剛剛寫的那行字，然后匆匆下了樓。

    ......

    他俊朗的臉上似乎浮著緋紅，眼角勾了幾分淡薄的笑意。

    殷之遙走近他，輕輕嗅了嗅，不滿地說：“你跟你相親對象喝酒了嗎，醉成這樣？”

    “不止喝酒，還劃拳了。”

    “還劃拳！”殷之遙驚呼：“你真的是去相親嗎？”

    “傻瓜。”

    醉后的程妄似乎特別開心，攬著她的肩膀，帶著她一起進了屋：“作業(yè)寫完沒，拿給哥哥檢查。”

    殷之遙扶著他進屋，不滿地說：“都這樣了，還不能忘了作業(yè)這回事嗎。”

    程妄躺在了沙發(fā)上，手捂著額頭，似乎有點難受。

    殷之遙給他接了溫水，一點點灌著他喝下去。程妄似乎也真的渴了，一杯溫水都喝得見了底。

    有水流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殷之遙用手背替他擦了水漬，然后輕輕放著他睡下來。

    程妄看起來是真的睡迷糊過去了，殷之遙當(dāng)然不可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