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八股之說的人，你的聰明才智，博學(xué)多聞，該用來做更多有用的事，就比方說，加入我們，為我效力?！?/br>
“哦，那這個‘我們’指的是什么，巴爺？”

和他幾乎要湊到一起謀劃著這樁陰謀的段鸮露出興味而亢奮的眼神。

在二人中間，那張寫著一行最簡單，卻也最入門級別的分數(shù)計算公式的紅邊黃底的狼毫宣紙還在。

但上頭的那三個比例分數(shù)，卻已是揭秘了這伙人長年累月躲藏在監(jiān)獄里所謀劃的營生。

假意裝作各地犯人入獄，以此在獄中秘密鑄錢，那些不斷化作流通的銅勺鋁勺就是他們所儲備的鑄錢原料，而實際存儲假銅幣的地方正是所有人身處的這個牢獄。

可當段鸮快速地運轉(zhuǎn)著腦子去想這事，卻也很難去設(shè)想這伙人到底是如何神通廣大地背著官府和朝廷秘密做到這一切的。

因本朝多年來素有私鑄之錢，自世宗時期開始，多有百姓于家中將銅錢熔斷后，加入鋁制品再鑄，此類錢幣遺留入民間，曾造成大量的假幣橫行，后制錢局為此立下重罰。

凡民間私鑄錢者，假一便罰百。

并自此嚴格管控每一枚流通錢幣的實際重量，以及銅鋁比例，并引起一時轟動。

可時隔多年，私鑄錢因官府如今的鑄錢比例把控和錢幣流通秘密管制已得到了基本控制，卻從未聽說有這樣大規(guī)模的團伙集中制造銅錢一說。

最關(guān)鍵的是，民間就算是再有精通于化學(xué)和算數(shù)的人，也不可能輕易算出官方銅錢的密率和約率。

因密率和約率的計算，需要長年累月的實際運算過程，一般是集中在兩個差別很小，用秤都未必秤得出一絲一毫差別的極小數(shù)字之間。

但雖差別很小，實際兩種銅錢之間的差別還是存在的。

這個差別就是朝廷管控銅錢銀兩最為關(guān)鍵的制造秘訣，相當于是整個國家所保護的一項秘密數(shù)據(jù)了。

因在前朝以及更早的一書中，就有民間數(shù)學(xué)家針對此討論了分數(shù)及其運算。

關(guān)于此方面的記載，最知名的就是南北朝時期的數(shù)學(xué)家祖沖之，他曾研究因圓周大小而聞名于歷朝歷代。

而他當時用以表現(xiàn)一個最小數(shù)字的辦法，就是選取了兩個特定的分數(shù)。

其中，一個是335113，叫密率，一個是227，叫約率，密率是分子分母在壹仟以內(nèi)的分數(shù)形式的圓周率最佳近似值，是當時的最高成就。

而當這種用兩個分數(shù)來表現(xiàn)比自然數(shù)更小的辦法，在這之后也被發(fā)揚。

至于分數(shù)間的常規(guī)運算，一般則以分母各乘其馀，分子從之，這樣一個特定的算法，這也對常人給出了一種分母與分子的概念。

所以這伙人如今勢必是已經(jīng)秘密地算出了關(guān)于康熙通寶鑄錢的官方密率和約率。

這個至關(guān)重要的數(shù)字，就是他們的秘密武器。

可巴爾圖如何會掌握只有朝廷才知曉的制錢的密率和約率。

這伙人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了不得勢力和本事，段鸮無法去深想這一切。

卻在下一秒，眼見對面的巴爾圖仰頭笑了一下，又伸出自己那只筋骨健壯，皮膚黝黑的手掌就蘸了些旁邊銅壺里的二性子水，又以一種擦拭著污漬的方式對著自己的耳后就擦洗了一下。

這個過程，段鸮泛著冷光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耳后。

那只浮在皮膚表面的青色的狼形紋身一點點被化為無形，并最終露出了一只通體為黑色，對于段鸮來說眼熟的不能在眼熟的刺青紋身。

——蜘蛛

是花背青蛛。

“我們是‘蜘蛛’，‘蜘蛛’也是我們?！?/br>
這一刻，心跳都開始默默因血脈噴張而加快段鸮的雙眸黑漆漆的厲害。

卻也映照和捕捉著瞳孔最中央那張縮小的巴爾圖貪婪而兇惡的面孔上的沒一絲變化。

他預(yù)感到這一句話后，即將會牽扯出一樁他再難以忘卻的前塵往事，就聽撫摸著耳朵底下那只黑色蜘蛛的巴爾圖就這么開了口。

“世人皆知，銅錢這回事，每一位皇帝登基在民間價格流通的實價都不一樣，世道越亂，錢越不值錢，再多的錢都不管用，而這盛世中所出的錢才是最值錢的?！?/br>
“不瞞你說，在五年前，我們還并非是如今這副深陷牢獄中不得逃脫的樣子，我，有一群更了不得人在相助?！?/br>
“我們?nèi)缃裼米麒T錢的銅錢，大多就來自于五年前在那個輝煌富貴之地的一場劫掠血洗，事后，我一個人逃脫了，也是如此，我才想到了一個好計謀，躲到這兒無人可知的監(jiān)獄來，即刻擺脫官府的追捕，一勞永逸?！?/br>
“您當時在哪兒？”

段鸮一字一句地盯著他問。

“世宗十三年，順天城外，神武門，我們用炸藥炸開了神武門，劫走了我們想要的一切?！?/br>
“我們當初就叫做，‘五，豬，人’?！?/br>
也是巴爾圖說到這最后一句，位于長匣子面對著段鸮的臉應(yīng)聲打開。

里頭擺放著那一把漆黑而危險的東西上也一下子暴露在正在談著一筆交易的二人的眼底。

段鸮這一雙黑漆漆的眼眸毫無預(yù)兆地被這冷光照射地退后著瞇了瞇。

緊接著，擱在底下看似鎮(zhèn)定冷靜的手指已是因為眼前的驟然清晰一下涼了下，才辨認出巴爾圖展示給他的是什么東西。

因他沒有看錯。

那放在匣子里的東西，竟然一把陰森森的槍管被包著卻依舊可以清楚地辨別出輪廓的……

槍。

火膛遂發(fā)槍。

造于前朝，發(fā)揚于本朝，口徑貳厘，槍筒長壹米，全長壹米，射程能達到傳說中的壹百弓，是真正的百步穿楊。

這一發(fā)槍管內(nèi)的火銃彈藥射出，被射中者當即便會重傷和斃命。

不說是這太平府監(jiān)牢的普通獄卒了，就算是段鸮這樣的身手也不可能逃過這樣的槍口，只要巴爾圖開槍，他便會當場斃命。

接著，就這么當著段鸮本人的面，巴爾圖這個不僅在這太平府一號監(jiān)牢里不僅能神通廣大到擁有自己的鑄錢工廠，還擁有著獨立于官府的槍支的惡徒。

這才伸手拿起那把槍管，威脅對準他的眉心玩味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