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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所以往常這洗衣洗鞋之事,肯定也得自己親自干。他一個人無聲地爬起來時,同屋的札克善就這么倒頭睡著了。外頭這會兒已披星戴月了。除了他自己這么個夜貓子,估計誰都鐵定一合眼就睡著了。今天江寧府的大伙為了查案都很累了,人頭西瓜案子的事,還有疑似炸彈位置的事還得接著搜集證據,所以還得接著往下查,想想也挺麻煩。等一路上出來晃晃悠悠,手中拎著自己的鞋和皂角的富察爾濟走到客棧前的河岸邊。他坐下先時順手挽著褲腿,接著蹲在砌著一塊石頭河壩上的他借了把毛刷就在刷洗著自己唯一的一雙鞋。這弄起的水聲并不大。彎著腰蹲在河邊的富察爾濟一只手浸透過水面,一只手抄起些底下冰涼河水,接著他手里那雙出門在外都穿了多少年的布鞋一下浸了水。此刻這微微泛著一圈漣漪的河水上,印著他半張相較于平常帶著些冷漠的臉。他這個人往常總是一副懶懶散散沒干勁的樣子,但真要是不想開口說話,還是很能唬人的。論歲數,他其實還年輕,但在外不知不覺的也已經多年了。那一雙曾經意氣風發的黑色眼睛,卻也不再時時露出鋒芒,反而是裝瘋賣傻不和人計較的時候更多。按說他以前的脾氣,他本該誰都不買賬。但活久了,就也什么都覺得無所謂了。等那丟在水里頭的鞋,被他也不算講究地拿手從河里撈出來就用力甩了兩下,見鞋底旁邊有兩個補丁居然就這么開了,拿起來看了眼的富察爾濟也想著過會兒回客棧自己再補一補。若說這么雙不值錢的破鞋,都不扔了還要再補,估計常人都覺得奇怪。但誰讓富察爾濟就是這么個人。也是他這一邊自己親力親為地給自己洗鞋,順道在這兒蹲著琢磨些自己的事情時。將自己這舍不得扔的破布鞋里外刷干凈的富察爾濟這一遭剛想將自己的褲腿也挽起來,順手丟進這河里一道洗洗,他就聽一旁突就傳來了這么聲動靜。“咚——”這一下,這河岸四周圍本來還都靜的很,就這么被打破了。一個人在河壩這頭蹲著的富察爾濟起初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么,但等他抬頭又往不遠處的另一邊河壩底下看去,他就看見了另一個人的身影。“……”那身影乍一看好像也在和他一樣挽著褲腳,在洗自己的鞋襪。但相比起做慣了粗活的富察爾濟,這人這副生疏無比的架勢,一看就知道是從來沒干過什么活兒的。只是以富察爾濟這么個半瞎子的眼神,放在平常,他還真是沒辦法一眼就看出對方是誰。但誰讓這人和他總是能在這種情況下奇奇怪怪地撞上。這大晚上,河中央一個小石子落入的‘咚’地一聲,引得本在各干各的,突然就抬頭看過來的兩個人打了個照面。他們一個呆在河水上游,一個在河水下游。在這一刻,卻仿佛心照不宣地抬起頭又望向了彼此。那一瞬間,星辰月光落在彼此的雙眸之間,也是對上那人的一雙眼睛,富察爾濟才看清楚到底是誰。這雙眼睛很眼熟。人也是。——是段鸮。今夜,因為傍晚時分整個江寧都下了雨,也從衙門一塊回來段鸮的鞋襪肯定也臟了。以他這么個事事都愛講究的習慣,大半夜地出現在這兒卻也不奇怪,尤其是現在這案子還擺在這兒,睡不著可太正常了。只是也不知道為什么,富察爾濟總覺得段鸮今天有點不一樣。好像是有點什么事。可對方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具體也沒什么喜怒,以他往常為人要讓別人看出點才難,就只是和富察爾濟一樣在這兒大半夜想辦法‘親力親為’而已。但他這種人吧,往常做其他什么的事都是個絕頂聰明人。真要是做這些來,就有些和人家世家公子哥一樣的臭毛病了,就光說他這手都沒怎么往下沾上水,還像是嫌臟似的和那雙弄臟了的鞋在那兒死活僵持著。這對富察爾濟來說可有點新鮮。因為從前,他也以為像段鸮這種人,怕是世上根本沒什么能難得住的了。畢竟,博古通今,心性驕傲,有勇有謀,這么些個放在別人身上隨便一個十分很難得的詞,放在這人可是哪一點都沾得上。可這樣的人,卻也有自己的‘難處’,這倒顯得還挺特別的。也是看他這頭一次也像是碰上什么‘麻煩’的,本來心情也一般,也不想和誰說話的富察爾濟不知怎么卻有了絲輕松,又站起來就用腳淌水站起來隨口道,“你在那兒干嘛。”這話,擺明了是一副要看人笑話的樣子了。兩個平常就八字不合,大半夜睡不著又這么‘狹路相逢’了,段鸮一開始見狀也是以為這人,怕是又要趁機找點不好聽地來諷刺他了。他剛剛在這兒已經呆了有好一會兒了。起初他也沒意識到富察爾濟的人也在不遠處的河岸邊,段鸮也只是想找個地方靜一靜,再想一想關于自己的一些事。但誰讓這么一搞,這次竟又讓他們倆這么夜半三更地湊巧撞上了。此刻,坐在這秦淮河岸邊一處冰涼的岸邊石頭上的段鸮不是很想和他開口說話。白日里和案子有關發生的一切,江寧府眼下的危機四伏,和他自己的過去有關的事還牽扯在心頭,搞得他方才面對著這種自己一向不怎么擅長的‘事情’也多了點心煩。可有個人偏偏一點不覺得自己主動來攪和一下是件很煩的事。居然還上趕著拎著自己那雙濕漉漉的破鞋過來,大咧咧往段鸮身旁半寸一坐,又打量了眼他這番‘困境’,才突然攤了下手。“干什么。”坐在大晚上風有點涼的河岸邊,這輩子從來不怎么沾手這種活,連段元寶都是自己管自己,所以對眼前這一切,確實難得有些束手無策的段鸮問。“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