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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思凡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9

分卷閱讀29

    院,座北朝南,東西兩間廂房,中間是個客堂。莊稼人愛在自家院子里養幾只雞鴨鵝什么的,會過日子的人家還會在門前辟出一小方地來,種些蔥啊黃瓜的。偏這戶人家,好好一塊地,光種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草,外頭還用竹籬笆環著整個院子圍了一圈,籬笆上爬的也是不結果的沒用玩意,瞧著只比別人家漂亮些罷了。那花開得也很好看,莊稼人叫不出名來。閑來猜測,大概是縣城哪家大戶嫌在城里住得悶,跑來鄉里圖個新鮮。

后來大伙兒都見著了那院子里的主人,是個穿著青衣的年輕男子,白凈斯文的樣子,臉色有些不太好,白里透著青。村子里人就說,大概是縣城里哪家大戶人家的公子,來養病的。

有熱心腸的跑去跟人家攀談,回來后就到處傳:“那公子挺好的,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說話別提有多合禮數,真是不一樣?!?/br>
后來,村里大半的人家都跑去那家拜訪,一個個夸著他,人好,茶好,家具擺設也好,精細得很,不像咱粗人,日子都是湊合著過的。末了又感嘆:“看著確實是個有病的樣子,人吶,總求不到一個十全!”

村里人問他:“公子您怎么稱呼?”

他說:“叫我文舒就好。”

文舒就在這小山村里安頓了下來,從前他就在這里住過,很久之前,大雨之夜,赤炎為他搭的屋子塌了,隔壁的大嬸收留了他。現在他依著記憶去尋那大嬸的墳冢,早已無處可尋。

勖揚君時不時會來,他長袖在桌上一拂,憑空多出一只木棋盤,一黑一百兩盒棋子。兩人之間的話并不多,他問文舒:“過得好不好?”

文舒說:“好。”

他就點頭。

時光都消磨在了棋枰之上。

鐘愛下棋的天君在他面前總是落敗。勖揚君搖著頭說:“輸了總要有些憑證?!闭f罷,指尖上夾一點光芒抵上了文舒的眉心,文舒看著他一頭銀色的發上紫光漸漸黯淡,有什么溫熱的東西自眉心慢慢流進體內。

偶爾他贏了文舒,就說:“給我沏壺茶吧?!?/br>
人間的尋常茶葉,人間的尋常茶具,泡出的茶水也是尋常。他把茶盅捧在手里,問道:“從前我摔了多少茶盅?”

文舒在他對面坐著,低低笑出了聲:“很多?!?/br>
赤炎也會來看他,一本正經地說:“你的臉色好多了?!?/br>
轉身又拿來諸多仙丹,南極仙翁那兒拿的,太上老君那兒騙的,哪位菩薩那兒搶的,還有他爹老龍王私藏在珠蚌里被他撬出來的……

文舒笑著說:“不必了?!?/br>
他硬把東西往文舒手里塞:“都是有用的,你跟我客氣什么?”

都說三十而立,早幾年,村里的大嬸大娘就來跟文舒打聽:“那誰家的誰,討媳婦了!公子您訂親了不?啊呀呀,不該問的,你們大戶人家選媳婦當然是要精挑細選門當戶對的。那誰家閨女你見過沒有?家底是比不上城里那些,可模樣好,人也賢惠……”

現在那誰家的誰的兒子都會滿地跑了,大伙兒嘴上不說,暗地里卻都猜著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這一天,勖揚君又敗了。他手指又伸來,文舒卻向后躲去:“何必呢?”

勖揚君指上一頓,仍舊抵上了文舒的眉心:“姑且一試吧。”

指上的光芒很快消失,勖揚君看著文舒越顯蒼白的臉,沉聲道:“當初我或許就該對你好些?!?/br>
文舒搖頭,低聲道:“還說這些干什么呢?”

勖揚君站起身,走到文舒身前,慢慢蹲下身,抬起頭看著他:“下一次,你還愿意見我么?”

不待文舒回答,嘴唇慢慢靠近他的,呼吸可聞:“你不愿意也無妨。天界或是凡間,有你,就有我?!?/br>
一點一點覆上去,雙唇相貼,溫柔地吮舐,許久才放開。他的臉色依舊是透明,只有那張淡色的唇因方才的吻而顯得有些嫣紅。

勖揚君站起身,攬過他的肩,將文舒抱入懷中:“第二次了?!?/br>
你第二次在我面前離開我。

房外有風,吹起一墻藤蘿。

尾聲

傳說,有物名為火琉璃,通體赤紅,隱泛微光,三千年方煉得三顆,凡人食之可長生而不老。

傳說,城東曾住過一個癡人,鎮日守著院中一株牡丹。旁人見他常對著那花喃喃自語,說什么,卻都聽不清。他眼里似乎只有那花,風雨夜也要打一把竹傘站到花前,雨聲淅瀝,再多情的話都被沖散。某一日,人們見他開門走出了院子,神情蕭索,懷中的花已經枯萎。

傳說,多年之前,有樵夫曾在城外的山巔見一紫一青兩人對座下棋,衣衫翩翩飛揚,仿佛神仙。他們的對話依稀傳入耳中,前世如何,今生如何。

紫衣人說:"這局棋怕是要拖到下一次。"

青衣人說:"興許就沒有下一次了。"

紫衣人說:"會有的。"

又傳說,奈何橋頭有位孟婆,她予你一碗無色無味的湯,你飲下后前塵往事就隨忘川水而逝,再不記得。有些事卻是刻進了靈魂里,飲盡了忘川水也沖刷不褪。下一世一睜眼,一見著那人,記憶紛至沓來。前世今生不過合而又分,分而又合。

陰惻惻的幽冥殿上,黑衣的冥王面無表情地說道:"居然用自身的真氣來補他魂魄的損耗,他減一分,你補十分。三世的輪回硬被你一次又一次拖到現今。你真舍得。"

勖揚君不愛喝地府的茶,總覺得那茶水綠得陰慘,再guntang喝到嘴里還是夾著一絲森森的涼意。若不是每次文舒的下落都要從地府得知,他并不愿來:"本君的人,本君自有主張。"

那冥王又冷冷地笑開:"我倒是好奇,你的真氣能撐到幾時。到時候,你真氣散盡,別說他,你自己都保不住自己。"

"到時候,本君也輪不到你地府來cao心。"勖揚君挑眉道。

"這倒是。你一旦真氣散盡就是灰飛煙滅,作不了我地府的鬼卒。"冥王笑得更冷,"三千年,你才等了幾年?"

勖揚君長身而立,傲然道:"三界中,只有本君不想要的,沒有本君要不到的。"

說罷,回身離去,獨留下那冥王在座上繼續笑著。

三千年,諸多往事都化成了傳奇,被好事者一筆一劃寫到紙上,末了再筆鋒一轉,調笑一句:"子虛烏有,無稽之談。"

一篇篇鄉野奇談被裝訂成冊,被放上案頭,被遺忘在角落里。紙頁慢慢地發黃,變脆,墨跡開始黯淡,流暢的筆劃上漸漸出現裂痕,裂痕漸漸延展,最后斷開,斷斷續續,仿佛多年來常出現在夢中的零星片段,還未看清那兩個模糊的身影在干什么,轉眼場景又再轉換。

城南的小巷深處開著間小小的書齋,屋子很小,書卻很多,滿滿地占了大半間屋子。城里的讀書人都喜歡往這里跑,這里的書很全,有各家經典,也有諸多野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