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家

凌晨3點(diǎn)，蘇越?jīng)]有回家。謝蕓交抱著雙臂怔怔落淚?？蛷d里光線慘白暗淡。后悔、焦慮、痛失所愛，她知道不該遷怒蘇越，但她無法控制自己。

蘇梵早上7：30的飛機(jī)去A市開會，昨晚提早休息。當(dāng)他被電話鈴聲驚醒的時候，心跳仿佛漏掉一拍，果然是謝蕓。

他迅速打電話讓S市的朋友安排人找，顧不上出差自己跟著趕過去。

公路上空寂無人，車窗外灌進(jìn)的寒風(fēng)更讓蘇梵焦急不安。S市治安并不好，這樣寒冷的夜里，那個孩子能去哪里？他極其后悔，當(dāng)初無論如何不該把蘇越留在那個復(fù)雜的環(huán)境里。

深夜的十字路口，冷風(fēng)刺骨。路燈下梧桐樹的影子漆黑陰森。蘇越覺得自己就像那影子，暗淡而不祥。

趙同睡眼惺忪地開門，立刻被眼前的人驚醒。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蘇越。紅腫著雙眼目光空洞，瑟瑟發(fā)抖。臉上浮起暗紅的巴掌印。

蘇越哽咽著：“我害死了方叔叔，趙同，我mama，她說不想見我?！彼緛砭褪窃缁鄣娜?，沉默安靜，一夜之間仿佛更褪盡所有的孩子氣。

這樣的蘇越讓趙同痛心和害怕，更讓他想照顧和守護(hù)，這是一種陌生而強(qiáng)烈的感覺。強(qiáng)烈得讓他不由自主將蘇越抱進(jìn)懷里，一遍遍說：“蘇越，不是你的錯，蘇越，別想了，我陪著你。”

這一個晚上太冷太累，蘇越需要一個熱源讓自己回暖。他伸出雙手反抱趙同，趙同的體溫讓他想起爸爸蘇梵，那唯一一次依偎的溫暖常令他從夢里笑醒。然而他那么遠(yuǎn)那么遠(yuǎn)，遠(yuǎn)得他伸長了手都夠不著。蘇越靜靜閉上眼睛，往趙同懷里更深地?cái)D進(jìn)去。

懷抱著蘇越柔軟的腰肢，趙同一陣喉嚨發(fā)干，那是一種全新的陌生體驗(yàn)，混亂而迷醉。他直覺他要做點(diǎn)什么，做什么都不夠。他親吻蘇越的額頭，眼睛、鼻尖，猶豫著，最后終于落在抽噎著的粉紅唇瓣上，雙唇相接的柔軟觸感讓他全身涌起一股甜蜜的顫栗，仿佛世界已經(jīng)消失，他唯一能感受的、觸摸的、抓住的，就是眼前甜潤芬芳，顫抖著的唇。

悲哀的，渾渾噩噩的蘇越，和沉醉的迷亂著的趙同，并不知道，房門已經(jīng)在他們身后靜靜打開……

蘇梵找人很有效率，市區(qū)各大醫(yī)院、派出所查詢無果后，他猜測，如無意外蘇越一定去找相熟的同學(xué)朋友了，他沒有地方可去。

向謝蕓求證蘇越最好的朋友是趙同，拿了地址就直奔趙同家來。

被深夜的敲門聲驚醒的趙同mama，看到風(fēng)塵仆仆的蘇梵很詫異。她并不知道蘇越有爸爸，而且那么年輕英俊，氣度不凡。

蘇梵禮貌地解釋：“抱歉打擾了。我跟蘇越mama很早離異，他們昨晚鬧了點(diǎn)矛盾，我想他是來找趙同了，麻煩您看看。”

蘇梵的沉穩(wěn)氣質(zhì)很快讓趙mama信服，兩人來到趙同房前，門開處，趙mama失聲尖叫。

蘇越懵懂抬頭，門口雙眉緊絞的高大男人讓他如歷夢境，困鎖了整整一夜的淚水此刻找到缺口終于瘋涌而出，他低低地喚了聲：“爸爸……”

趙同也被目前的狀況嚇呆了，他順著蘇越的視線看向蘇梵，那個一身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凌厲的目光正向他掃來，冰冷的，濃重的蕭殺之氣。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蘇梵對趙mama點(diǎn)個頭，脫下風(fēng)衣走到蘇越身邊裹住他，冷冷地說：“起來，跟我回家?！?/br>
蘇越還處于見到蘇梵的震驚中，呆呆地跟著前面的男人走。直到那輛黑色法拉利前，他才想起來說：“爸爸，你帶我去哪？”

蘇梵瞥他一眼繞過車頭，拉開副座車門示意他上去，才說：“D市，今天開始住我家?！?/br>
“不……現(xiàn)在我不能去?！碧K越倒退一步。把這里攪得一團(tuán)亂甩手跑開，把mama一個人留在S市，這算什么？他意識到蘇梵在生氣，但整個晚上發(fā)生太多事情，他根本來不及分辨爸爸究竟氣什么。

蘇越憔悴不堪、蒼白脆弱的模樣讓蘇梵不忍，于是放柔聲音安撫蘇越：“那送你回你媽家，先上車，外面冷?！?/br>
蘇越聽他提到mama，更驚慌失措，想起mama推開他時那切齒怨恨的眼神，蘇越心頭一陣氣苦，連連搖頭連退幾步：“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家?！?/br>
蘇梵能盡快找到蘇越，雖然意外撞破他跟趙同親熱很惱火，但經(jīng)過從門口到車邊一段路的思考，他已經(jīng)冷靜下來。他想是孩子受刺激過大，尋求安慰的結(jié)果，應(yīng)該不是性取向的根本問題。

蘇越違拗不馴的態(tài)度卻將他壓下去的怒火迅速點(diǎn)燃，尤其是那孩子紅腫的嘴唇分外刺眼。他銳利的黑眸緊盯著蘇越，臉上似笑非笑，輕聲說：“不跟我回家，也不想去你mama那？那你去哪？要我把你送到屋里那男孩的床上去嗎？！”

蘇越被他喝得楞住，男人危險的神色讓他不敢逼視。他這才發(fā)現(xiàn)爸爸氣的是什么。想起蘇梵過去的溫柔和現(xiàn)在嚇人的模樣。脆弱的自尊心更讓他無法低頭，他努力挺直腰反唇相譏：“你憑什么管我，過去你對我不聞不問，今天憑什么讓我跟你走？我要去找趙同，我就不回家。”

蘇梵徹底被激怒，連夜的擔(dān)驚受怕讓他又累又恨。他幾步過去，毫不費(fèi)力地制住徒勞踢打的蘇越，在他耳邊冷冷喝道：“我不能管你？你剛才叫我什么？你叫我爸爸！”隨即把蘇越毫不憐惜地從敞開的車門扔進(jìn)去。

蘇梵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冷靜了幾分鐘才發(fā)動汽車。旁邊的蘇越?jīng)]有繼續(xù)掙扎，破罐子破摔般軟在椅背上。這樣不大不小的孩子讓他頭疼。

車廂里光線暗淡，蘇梵冰冷的側(cè)臉讓蘇越的心縮成一團(tuán)，他低低抽泣，越發(fā)覺得自己是多余的，遭人厭惡的。哭得不能自已。

蘇梵開出幾十里路，蘇越仍然在哭，那樣壓抑的悲泣讓蘇梵煩躁不已。他靠路邊停下車，去拍蘇越的肩：“別哭了，小越?！碧K越摔開他的手把自己更緊地蜷縮在座位上。蘇梵沒辦法，只好下車?yán)_蘇越那邊的門，想了想，伸手把哭得昏潰的蘇越整個抱進(jìn)懷里，靠著車門坐到地上。輕輕拍著蘇越的背安撫：“對不起，小越，別哭了，不哭了好嗎？”

蘇越靠在這久違的懷抱中，男人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氣味讓他的心情寧定下來。他早知道自己做錯，可他受不了爸爸對他發(fā)火，他覺得在這男人面前自己仿佛退化成脆弱的幼童，對方一個眼神就會讓他委屈得崩潰。

蘇越的額頭抵在蘇梵胸口，慢慢止了哭，依舊抽噎著抱怨：“你……你剛才好兇……”

蘇梵聞言低笑，知道嚇壞了這孩子。他收緊雙臂抱著蘇越，下巴輕抵著蘇越頭頂柔軟的黑發(fā)，那清澀潔凈的氣味讓他的心瞬間柔軟起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