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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藍樺得意的笑笑,對一旁滿臉喜色的農婦笑道:“這下安心了吧?來年你家小子說親,彩禮不愁啦。” “不愁不愁,”說起兒子的親事,農婦越發喜上眉梢,然而又不自覺偷瞟洪元一眼,對度藍樺和肖明成十分挽留道,“大人和夫人當真不能再留一年了么?民婦還想,還想讓兩個小的親自來給您磕頭請安呢。” 一番話說起眾人的傷心事,大家紛紛七嘴八舌地挽留起來。 難得有個肯辦實事的官兒,又不嫌棄他們鄉下人粗鄙,誰知才做了三年就要走,大家伙兒這心里頭,真是舍不得。 到底是村長有些見識,忙止住眾人,“胡鬧,肖大人進京那是好事,你們但凡明白些都不該這樣講。” 說完,又對洪元賠笑道:“貴人莫怪,鄉野農夫,沒什么見識,您莫要當真。” 當著新官兒的面挽留舊官,這不是打人家的臉面嗎? 洪元擺擺手,很是大度,“無妨,肖大人愛民如子,你們不舍才是應當。” 他自己就是個有話直說的,自然不介意這點小事,但細細一品,卻也難免有點失落。 來平山縣之前,洪元只是覺得皇上此舉是要堵那些人的嘴,平山縣也不過他中途短暫停駐的一站而已。可幾個月后的今天,他忽然有了點額外的感受。 他出生之前父親便已官居三品,從小也算錦衣玉食,哪怕為人和氣、性格大咧,卻也是高高在上的官宦子弟,一件衣裳、一頓飯可能就要幾十甚至上百兩。 以前他從不覺得有什么,但現在親眼看著一群百姓因為一畝地能多打幾石糧食便感激上蒼,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洪元就覺得有股極其陌生卻又強烈的情緒在胸腔內翻滾,堵得他眼眶發脹。 “大人辛苦了,”有老農殷勤地端著一碗水過來,恭敬地遞給他,“天熱,您,您喝水,加了糖的!” 洪元心情復雜的看著手中的粗陶大碗,在洪家,便是最下等的仆人也不屑于用的。 尋常飴糖根本入不得洪公子的眼,他日常所用,要么是蜂蜜,要么是上等雪花糖,每斤都高達數十兩…… 可就是這么一碗他從來不屑一顧的糖水,卻忽然重若千鈞。 那些老農跟肖明成混熟了,卻對這位新來的滿身貴氣的洪官兒不敢親近,送了水后見他遲遲不動,便有些忐忑,“草民,草民洗了手了,干凈的。” 肖明成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別多心,他只是不舍得。” 洪元臉上轟的一下子炸開,guntang一片。 他顧不上多想,將那碗里的水一飲而盡,然后對那老農道謝,“多謝,我從未喝過如此甘甜的水。” 老農黑瘦的臉上綻開靦腆的笑,又有些局促,“貴人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底層百姓沒有那么多心思,愛戴誰、畏懼誰一目了然,洪元看著被百姓們簇擁的肖明成和度藍樺夫婦,再看看自己身邊空蕩蕩的一圈,越發羞愧難當。 回去的路上,洪元一路無話,可到了衙門之后,卻忽然一揖到地,鄭重道:“多謝二位教我。” 度藍樺和肖明成都愣了下,才要上前扶人,卻見洪元自己已經站直了,風風火火跑走了。 這是,悟了? 霜降后的第一日,已經在平山縣待了足足四十天的欽差表示不能再拖了,不然冬日雪路難行,恐怕趕不上年前入宮向皇上請安。 行禮早已收拾妥當,一行人趕了個九月的尾巴,決定于九月二十九正式離開生活了三年的平山縣衙。 照肖明成的意思是不打擾任何人悄悄地走,誰承想二十九那日剛一開門,就看見縣衙外烏壓壓跪著的無數百姓。 為首的是本縣年紀最大的兩位老人,左右都由家中晚輩攙扶,他們的手中,各舉著一把萬民傘。 “大人!” “大人,我等來送大人一程。” 肖明成睜大了眼睛,喉頭滾了幾下,只抖出一句,“本官,何德何能……” 度藍樺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萬民傘,傘上密密麻麻綴著許多細長的小布條,上面寫滿人名,風一吹,便都刷拉拉的飛舞起來。 萬民傘,寓意這個地方官像雨雪天氣的傘一樣庇護當地百姓。 后面的欽差和出來送行的洪元皆是震撼,良久才唏噓道:“民心如此啊。” 如果他們沒有記錯,大祿朝各地已經足有兩年沒出現真正意義上的萬民傘了。 立冬將至,天氣寒冷,清早的地上結了一層霜,濕滑難行,可百姓們還是送出去十多里地,轉身已經望不見平山縣城的城墻了。 肖明成雙目含淚,親自下車還禮,請大家回去。 眾人仍是不肯,雙方爭論一回,到底又跟著走了一里來地,這才勉強站定了,又依依不舍的揮手。 “夫人,夫人我將來一定會考中的!”善堂的孩子們忽然從人群里擠出來,打頭一個正是趙平,他拼命追著馬車跑了一段,氣喘吁吁地喊道,“我以后要做個肖大人這樣的好官!” 度藍樺擦了擦眼淚,掀開窗簾探出身去,大聲喊道:“好,我等著你們!” 車輪吱嘎,不停滾動,終于離平山縣城越來越遠,徹底消失在眾人視野中。 ********* 正如欽差所言,車隊行至半路便接連遇到兩場暴風雪,速度驟然減慢。一行人被迫滯留官驛多達六次,好歹趕在冬至的前一天,十一月二十六抵達望燕臺外的驛站。 按照規矩,進京述職的官員在得到皇上召見之前不得隨意入京,若是運氣不好,或者單純不受皇上個人待見的,凄凄慘慘在城外過年也是有的。 度藍樺偷偷問肖明成,“你說,咱們什么時候進城?” 肖明成笑了下,很自信的那種,“很快。” 確實很快,當天晚上就有使者來傳達旨意,讓他們兩口子明日一早就預備進宮面圣。 度藍樺很意外的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使者笑道:“是呢,太后和皇后娘娘早年便聽聞夫人事跡,好奇得很呢。” 度藍樺在心里哇了聲,這不就是覲見國母嗎?穿越之前她可沒這個待遇。 肖明成命人打賞了使者,對方卻又說皇上得知萬民傘的事情,讓他一并帶回宮先看看,肖明成自然不會阻攔。 等使者走后,度藍樺難掩興奮道:“明天冬至啊,你說咱們會不會留在宮里吃飯?” 肖明成被她詭異的關注點逗樂了,不過還是很配合地滿足了她的好奇心,“會。” 度藍樺哇了聲,用手指搔搔他的下巴,“這么肯定?” 兩人挨著坐在炕邊烤火,肖明成輕笑一聲,低頭在她指尖吻了下,“就是這么肯定。” 他進宮之后,皇上肯定會詳細詢問,怎么也得經過飯點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