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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望北的手在姜讓背上收緊。這好像是姜讓第一次說心里話。風望北感覺這是一個重要時刻。作為一個剛接觸靈界不久的人,他努力嘗試理解姜讓的意思。鬼是從執(zhí)念中誕生的,也就是說,鬼是感情產(chǎn)物,愛恨情仇組成了他們,也cao縱著他們。試著想象自己是一個滿心仇恨或者是一個對某人某物某事求而不得的人——成為這種人絕不是愉快的事。那一定是一種抓心撓肺的痛苦,一天都難以忍受,何況一年、十年、一百年、幾百年,這要怎么過下去?應(yīng)該早就瘋掉了。“做鬼很難受,是嗎?”風望北道,“但我到幽冥之后,看見的鬼都很正常。”如果幽冥充斥著滿懷極端感情的鬼,那這地方該是個慘烈的地獄,但實際上幽冥看起來還挺平和的。“不正常的那些都在刑獄中。”大部分的鬼都進過刑獄,這是有效的,身體上的痛苦的確能壓制心中的痛苦。“人能控制自己,鬼當然也能。”姜讓說完,輕緩但堅定地推開了風望北。張開過一瞬的蚌殼快速地合上,風望北立刻沖上前卡住蚌殼:“你當然能。”他笑嘻嘻地重新上前,抱住姜讓的脖子,用力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發(fā)出了很響亮的親吻聲,這是個沒有曖昧意味的親吻,連安慰都說不上,更像是玩鬧。姜讓的手臂僵在空中,似是不知道要怎么進行下一步動作,他沒有再推開風望北,他的頭發(fā)呼啦啦地又在風中長長了。“我真的能讓人死而復(fù)生嗎?”風望北貼在姜讓耳旁問。“不知道。你不一定是那只白鳥。”“啊?你是說他們可能找錯了人?”風望北很失望,像骨頭被人抽掉了一樣倒在姜讓肩膀上,不過很快又來勁了,他搖晃姜讓,“那我也太倒霉了,居然代人受過。你快說說,為什么你覺得我不是白鳥?”“沒說你不是,只是不一定是。”“嗯嗯嗯,為什么?”姜讓沉默了一陣后才道:“我生前可能見過你,那時你不是白鳥。”為什么要在現(xiàn)在說出這事?大概是今晚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大概是風望北過于黏人了,讓人想要把他推遠一點。大概是知道風望北遲早要失望,不如幫他早點做好準備。咦?!風望北抬起頭瞪著姜讓,他的腦袋中像進了肥皂水一樣冒出了一大堆泡泡,他逮住其中一個泡泡,戳破它,把里面的內(nèi)容讀出來:“你生前看見過和我長得很像的人?那人不是白鳥?他是我爹,或者我媽?”他家蛇爹沒說過他媽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只說是鳳凰,姜讓生前見過的人說不定就是那只鳳凰。“不知道,那人和你變成大鳥時的人形長得一樣。”姜讓道。風望北首先想的是,還好不是和他現(xiàn)在的扭曲人形長得一樣,然后想,姜讓在死后居然記得這個人,看來他們關(guān)系不一般啊。“他人形和我一樣,但鳥形相差很大?”姜讓遲疑:“他不一定是鳥……”“那是什么?”風望北追問。“可能是魚……生前的事我記得不多。”風望北無語。鳥跟魚也差太遠了。他的身世好像越來越撲朔迷離了。姜讓的記憶也太不靠譜了,但他能理解——就像精衛(wèi)只記得要填海,大禹他爹記得要治水,姜讓記得的是要報復(fù)都廣野。這就是鬼怪,因執(zhí)念而存在的鬼怪。“靈界有投胎轉(zhuǎn)世這種說法嗎?”風望北又冒出了一個念頭。說不定他是什么玩意投胎轉(zhuǎn)世的,在投胎之前他和還沒變成鬼怪的姜讓認識。“沒有,但有死而復(fù)生這種說法。”“有只白鳥能讓人死而復(fù)生,可能是它讓我死而復(fù)生的,也可能我就是那只白鳥,”風望北道,“就算不是,我也和他有某種關(guān)系。”“嗯。”姜讓同意。風望北笑道:“也是說我們之間也有某種聯(lián)系,我們還真的挺有緣的。”他溫暖的手臂繞在姜讓有些冰涼的脖子上,手指和姜讓的頭發(fā)纏在一起。“……大概。”姜讓不太能理解風望北對他的熱情。他對風望北看得順眼是因為他們“有緣”,但風望北對他是怎么回事?“以前再怎樣也是以前,別多想啦。”風望北道。“嗯。”姜讓不打算想什么,在人界長大的人的想法不是他想得明白的。他把風望北的手從他脖子上拉下來:“我教你怎么用靈力幻化出衣服。”“好啊。”半個時辰后,風望北給自己弄出了一套寬袍大袖——出于人類審美。靈界的人在服飾上很有個性,穿什么的都有,有布衣裳,有金屬鎧甲,有貝殼串成的裙子,有的甚至只是在身上纏了一截樹皮。風望北問姜讓:“靈界有沒有不穿衣服的人?”他看到過,但他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因為他的眼睛有毛病,會直接看到別人的原形,有時也會順便把別人的衣服給看沒了。“基本上都穿。上古時代的人大概不怎么穿衣服。”“嗯。”看來靈界和人界一樣,都逐漸發(fā)展出了越來越多的規(guī)矩。有了自己的衣服后,風望北把斗篷裹回姜讓身上,幫他系好系帶,再戀戀不舍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然后非常克制地退開兩步,道:“把姜有期放出來吧。”“嗯?”“之前還沒和他聊完吧?再和他聊聊。”風望北嫌自己丑,也不愿意熟人看到他丑,但不介意在陌生人面前丑,雖然和姜有期認識有幾天了,但基本上也還和陌生人差不多。最關(guān)鍵的是,現(xiàn)在正是姜讓“脆弱”的時候,人形能更好地安慰他,能幫上更多忙——毛球干不了啥,只能用來捂手。兩人回到地面上。姜讓把姜有期從黑傘中拎出來。姜有期又被摔了一次,他惱火地從樹葉堆中爬起來,然后他看到了風望北:“什么怪物!”他被嚇得跌回了地上。“……”風望北很不服氣,“那個觸手怪羅魚明明比我更丑。”姜有期迅速地瞥了風望北一眼,然后堅定地低下頭,盯著地面:“不,還是你丑。”“……不,是你眼神不行。”“你的聲音——你是那只黑鳥?難怪你一直不變成人,原來是因為太丑了。”姜有期是鮫人,是水生動物,他能欣賞人形,也能欣賞魚形,羅魚是條丑魚,但畢竟是他同伴,看習(xí)慣了就也還好。風望北不跟他廢話了,抱起胳膊,開始“審訊”:“你們的老窩在哪里?”姜有期抬手指了個方向:“那邊山上有個山洞……”居然這么簡單就招了?風望北有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