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觀之被撞得嗆了幾下，終于在被勒斷氣前他道：“你是個妖怪，我記得妖怪是有靈力的，你除了大喊大叫和哭，你還會點(diǎn)做別的嗎？”

“我、我會逃跑。”短發(fā)少女想了半天哭著道。

孟觀之：“……”他扭頭又從嘴里吐出了兩口血。

夜晚降臨，無數(shù)的鬼魂依舊在荒山中飄蕩。山洞中，孟觀之看著那抱著他胳膊的狐貍，化回了原形的狐貍也睜著一雙碧綠的眼睛望著他。孟觀之已經(jīng)剛意識到這山的古怪就在那群鬼魂和那個邪神身上，打不過會死，被困在這里出不去遲早也要死，他想著又看了眼那只一直盯著他的狐貍，忽然逗她道：“你不是會逃跑嗎？要不我去明天拖住那鬼道士，你趁機(jī)跑出去，去春南長白宗找我?guī)熜郑嬖V他帶人過來給我報仇？帶個幾百號人，把這兩座山都給它平了！”

狐貍抱緊了他道：“不！我不要你死！”

孟觀之笑了下。過了會兒道：“不過話說又回來，”他在心中默念了“眼睛”好幾遍，那邪神的弱點(diǎn)顯然就是眼睛，當(dāng)他不一定是怕死，或許是怕他透過那雙眼睛發(fā)現(xiàn)另外的事情，這讓他又想起另一件事，道“那雙眼睛里的光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孟觀之說完之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山洞外漆黑的夜晚。

而一旁的孟長青卻忽然扭頭看向了一個方向，同一個瞬間，孟觀之好像也記起了什么，他起身走到了山洞外，在山羊山的另一頭，溪水邊全是綠熒熒的螢火蟲。孟長青記得，魔物確實(shí)是很少會附身在人或是物的身上，魔物很強(qiáng)大，然而在最一開始魔物剛出現(xiàn)的時候，它的本體是很虛弱的，所以魔物才會用控制人心的方式去獲得力量。

每一只魔物都有本體。孟長青能得出這么多結(jié)論是因為他熟悉魔物，但是對于孟觀之而言，他面對的是完全的黑暗。

天快亮?xí)r，鬼道士和眾多飄蕩的鬼魂全都看見了一個身影，孟觀之抱著伏妖劍，所有人都望著這個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修士。

孟觀之道：“我昨晚一個人想了很久，你眼睛里的光很像是一樣?xùn)|西。”他說著話看向了那山坡上的綠色螢火，然后他道：“他……我一開始覺得你是怕死，后來想想，你不一定是怕同歸于盡，或許你是怕有人和你動手發(fā)現(xiàn)另外的東西吧？”

鬼道士望著他，下一刻，孟觀之朝著那一片螢火飛奔而去，他的動作極快，同一個瞬間，所有的鬼魂全都涌了過來。

孟觀之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狐貍趴在山坡上緊緊地盯著那道身影，邪氣洶涌著朝著他而去，河水朝著東方奔流，黎明前的光剛剛刺破了天際，在山羊山攔腰的地方，鬼魂追上了那道身影，瞬間將他淹沒在其中。

眼前所有的畫面仿佛都失去了聲音，鬼道士望著那寂靜的一幕，那其中再也沒有翻出什么動靜來。日出了，在晨曦第一縷陽光照耀下，一簇雪白的狐毛從鬼河中輕盈地吹了起來。

所有的鬼魂都望著那簇狐毛。

忽然，鬼道士猛地回頭看去。

伴隨著金色陽光射在漫山遍野，同一時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另一處的山坡上，孟觀之站在山頂嘆了口氣，抽出了手中的伏妖劍，陽光細(xì)細(xì)地勾勒著他的輪廓，雙袖黑白仙鶴紋章亂飛，他望著那鬼道士，顯然剛剛那個“孟觀之”不過是很會逃跑的狐貍慣用的脫身的術(shù)法，他道：“今日教你一句話，螢火之光何堪能與日月爭輝？”

話音落下的瞬間，鬼道士眼中碧綠的光驟然散開，他看著那少年劍修舉起了誅妖劍，然后一劍劈了下去，無數(shù)劍氣激蕩四射。

那個少年修士當(dāng)年不會想到，三十年后這種魔物一度占據(jù)了整個人間，道門無數(shù)修士前赴后繼，與之抗?fàn)幎溃L白、玄武、蜀地、北地血流成河，那是一段輝煌的史話，那些名字注定會載入道史粲照萬古，而他是第一個殺死魔物的人，在那個三十年前的、無人知曉的清晨的山坡上，他打敗了一只魔物，而且殺死了他。

孟長青站在那里，一瞬間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原來預(yù)言是真的，天命也是真的，魔物不是只能被封印，在三十年前的那個山坡上，有個金瞳的修士殺死了一只魔物，徹徹底底地殺死了。

道士和狐妖并沒有多余的故事了，道士要回自己的師門，他記住了這種未知的邪神，決心去四處探查。他和狐貍在山上道別，他們約了三個月后在春南見面，并且交換了信物，狐貍把道士的劍穗搶了，并把自己的一簇狐毛塞到他的手中。

兩人就此別過。

在如期前去赴約的路上，狐貍遇到了其他的修士，被打成了重傷，她只好到附近的山中修煉，而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滄海桑田的三十年后。狐貍到處也找不到名叫“早早”的道士，她去佛寺偷了據(jù)說能夠指引魂魄的寶珠，又把劍穗上的靈力匯入其中，希望借此找到那個道士。

畫面一閃，夜晚火樹銀花的街道上，她忽然伸手去摘下了一個修士的鬼面具。

伴隨著孟長青與另一個自己面對面而立，幻境至此消散。李道玄望向了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孟長青，他握住了他的手，孟長青回頭看他，他似乎直到這一刻才回過神來。

次日的清晨，名叫遲遲的狐妖醒了過來，孟長青坐在房間中。

狐妖還沒有說話，孟長青對著她道：“你找的那個修士他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修行，不會再回來了，你回山上好好修行吧。”

說完，孟長青起身離開，狐妖抬頭看去，桌案上擺著當(dāng)年道士送給狐貍的那枚藍(lán)色劍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