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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弟子孟長青,參見師伯。”天元子乍一聽見“孟長青”這名字,臉上似乎有意外一閃而過,顯然他是聽過孟長青那些事跡的,望著他道:“你就是太白鬼城那個邪修孟長青?我總是聽見你的名字,你在道門很是出名啊。”孟長青臉上的表情明顯凝滯了下,卻還是恭敬道:“我過去做了些錯事。”天元子道:“我聽聞你是個斷袖,還給人當過爐鼎,后來入了邪道,當了邪修,和道門打得不可開交,還鬧出了太白鬼城的事情,是你吧?還有長白宗那個吳聞過,光你們兩個人這些年把道門鬧得那是天翻地覆,又是惡鬼又是魔物的。你和那個吳聞過,聽說你們倆是一對,怎么后來你說他殺了你,你又殺了他?”孟長青原本正在給天元子沏茶,聞聲手里端著的茶差點沒打翻,他將茶放在了天元子的面前。一旁的李道玄忽然道:“他與吳聆沒有關系,他不是邪修,這些年是我疏于管教,鬧出了這許多的事情。”天元子打量著孟長青,道:“我還聽說了,這次魔物之亂便是他平定的。”他問孟長青道:“要數你功勞最大,可是如此?”孟長青覺得自己額頭在出汗,道:“是道門齊心協力才將魔物之亂平定。”天元子有一陣子沒說話,忽然他笑了一聲,李道玄下意識動了下放在桌案上的手,怕天元子對孟長青動手,孟長青不知道這位師伯隨心所欲無法無天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天元子卻只是笑,沒有別的動作,對著李道玄道:“前陣子那魔物之亂,把我折騰得焦頭爛額的,后來平定了,我特意去打聽了是誰平定的,我聽那些傳聞時還想著,孟長青是誰?膽子這般大,能做出這么多驚天動地的事情來,還平定了魔物之亂。今日一見,竟是這樣的。我瞧著年紀也不大吧,當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又道,“師弟你怎么收了這樣一個弟子啊?”這個彎拐得孟長青差點又是一口氣沒提上來,他已經完全不知道這師伯想說什么了。李道玄終于道:“師兄,他膽子不大,別嚇唬他了。”天元子看著孟長青道:“膽子不大,能做出這么多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來?我心里可不信,師弟啊,我看你這弟子怕是全天下膽子最大的人了。”這句話說的平淡,聽不出贊賞的意思,也聽不出批評的意味,他一雙眼上下打量著孟長青。孟長青站著沒動,實在不知道怎么辦,下意識看向李道玄。李道玄道:“這個年紀的弟子,不都是一直做些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嗎?”天元子聞聲終于笑了出來,道:“是啊,這倒是真的。”他看著孟長青道:“出格些也無妨,這道門終歸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又道:“對了,那只夔在哪里?我想要見見它。”房間的門被推開,夔正坐在陣法里在數著自己完整的十個手指頭,她抬頭看去,一個穿著青色衣裳的中年修士出現在她眼前,不知道為什么,她一看見那修士的臉,視線就沒有移開。天元子問李道玄:“是她嗎?”李道玄點了下頭。天元子于是又看向小妖怪。一直到很多年后,小妖怪都還記得那個下著雨的清晨,來人對著懵懂無知的她說:“從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師父了。我會教你道術,教你這世上的道理,給你一個家。你若是做錯了事,我會為你承擔一半,因為你是我的弟子,你錯了便是我錯了。我會好好照顧你,也會對你很嚴厲,將來你有任何的困惑都可以問我,若是我也回答不上來,便是你出師的那一日。”說完,天元子從自己的懷中拿出莫邪山天方觀的仙牌,輕輕系在了小妖怪的脖子上。小妖怪一個字也沒有聽懂,她低頭看著那枚亮晶晶的牌子,明顯她對這個更感興趣,伸手摸了摸,過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中年修士。天元子看著她高興的樣子,道:“那我們走吧。”他伸出手去。小妖怪看了他很久,終于她慢慢地抬起手,試著將手放在了那只大了兩倍的手掌中。她的手太小,她抓緊了天元子的手指。身后,孟長青與李道玄都看著那一幕。李道玄剛剛聽了天元子說的那番話,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垂了下眸。長街上,天元子牽著小妖怪的手漸行漸遠。天元子來的路上,發現下雨了,特意多買了一把竹傘,撐開后小巧玲瓏的,上頭畫著兩片葉子。他給小妖怪打傘,小妖怪就跟在他身邊,仰頭好奇地看那傘面上畫的兩片竹葉,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她抬手指著葉子,示意天元子也看。兩人走出去很遠,忽然,她回過頭看了眼。孟長青在客棧門口目送著她離開,小妖怪回過頭看見了他,大聲喊道:“夢夢!”孟長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些觸動,笑了下,對著她喊道:“再會。”小妖怪并不懂得什么是別離,也不知道什么是“再會”,她在街上大聲地喊孟長青的名字,喊了很多遍,引得街上的行人都看向她。然后她才重新拉住天元子的手,跟著天元子一起繼續往前走。孟長青看著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雨街盡頭。再然后,他意識到,自己也是時候離開此地了。熙熙攘攘的長街上,小妖怪跟著天元子一路往前走,他們要去天方觀。她似乎很喜歡天元子,一直對著他咕嚕咕嚕地說著話,時不時還要大叫起來。天元子一直笑著聽她說話。兩人路過一個街角的時候,小妖怪忽然停了下來。天元子不知道她怎么了,也停下腳步,陪著她站了一會兒,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是一間醫館,門口曬著些草藥,里面有人在忙碌,傳出人聲來。小妖怪站著看了很久很久,天元子輕聲對著她道:“走吧。”她聞聲扭頭看向天元子,又回頭看那醫館里的模糊人影,湛藍色的眼睛里光微微閃爍著,終于,天元子牽著她離開。在他們兩人轉身的時候,醫館里的葉天清似乎感覺到什么,抬頭看了眼門外,兩人剛好已經走了過去,天街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葉天清低下頭,抬手蘸墨繼續寫著藥方。夔的幼年期長達幾百年,最長的甚至要上千年,再然后,她會懂得這世上的許多東西。她將要在深山里的道觀中修行幾百年,而人的壽命卻只有百年不到,他們再也不會相遇了。她會在漫長的修行中忘記他,直到不知多少年后的某一日,她會忽然再次記起他,記起那雙眼睛,和那年山風一樣的溫柔,然后她會明白許多不曾明白的事情,又或許只是淚流滿面。天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