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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血,也看不出來。白瞎子見孟長青一直就看著那幾個玄武弟子滿是血污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終于,白瞎子道:“你生氣了?”孟長青視線落在一個弟子身上,低聲道:“我在玄武的時候見過他一面,我記得他是清平峰的弟子。”白瞎子在他的身旁坐下,道:“你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你早就該知道這本來就是不容易的,凡事都有它的代價。”孟長青道:“我就是忽然覺得有些累。”白瞎子看向孟長青,孟長青卻只是看著地上那死去的玄武弟子的臉龐,風輕輕地吹過落雪的街巷,一點聲響都聽不見。道門修士拿太白城并沒有辦法,孟長青在城外設下的那幻境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連長白幾位道行高深的老修士都不得其法。眾人發現,太白鬼城竟是憑空消失了,偌大的一個古城,就這么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再也沒人找得到。過了幾日,白瞎子又來找孟長青,推開鬼樓的門,卻發現里面空空蕩蕩的。孟長青離開了太白城,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些玄武弟子的魂魄。當孟長青站在東臨玄武的地界上,又看見那熟悉的山巒河流還有那塊隱在風雪中的問道碑時,他忽然就很久都沒有說話。擺渡人并沒有認出他,見他一身普通黑衣打扮,以為他是慕名前來游覽玄武山水的游人,將他送到了對岸后對著他道:“不要再往前走了!若是想看看大川高山這些風光,那便在這里看吧,前頭那是玄武宗門了,外人不能進去的。”孟長青付了錢。這擺渡人數著錢看了他一眼,大約是奇怪這大雪天的不在家好好待著怎么一個人怎么跑這兒來了?他本來是打算撐船離開,又在河中央停住了船回頭朝著孟長青喊,“喂!后生!大雪封路,這河上擺渡的都回家過年了,你想再次渡河回來只怕要等七日之后了,你若是愿意多給點錢,挑個時間我可以過來接你!”孟長青道:“不用了,多謝。”擺渡人聽他這么說,也就沒說啥,一個人撐著船離開了。孟長青走到了山下,然后他停下了腳步,,一直到天都快暗了,他也沒有再往前走一步。他這些年在太白城聽了茶館里的許多故事,鬼似乎特別愛講故事,他總是常常聽見說書人說這四個字,“物是人非”。說書人說“物是人非”,往往是極為輕描淡寫的,這山這水依舊如此,誰誰誰卻變得如何,一筆輕輕帶過,聽上去好像并沒什么,孟長青從前也覺得沒什么,直到他真的親眼目睹這一幕,他才終于發現人世間的語言原來這樣的精妙鋒利,短短四個字道盡了一切。冬日這天本就黑的快,日落時分,山道上,一個七八歲的玄武小道童往山上趕,他今天白天犯了些錯誤,被師兄罰著留堂抄書,剛一抄完他便急急忙忙地往山上趕,想著可以快點回去。小道童跑的有些急,剛跳上最后一道山階的時候,迎面似乎有一陣風輕輕地吹了過來,他抬頭看去,眼前剎那間一片模糊,像是有什么東西鉆入了他的識海。他在山道上站住了。等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抬頭的時候,臉色和神態已經全然變了,他站在原地看著這空曠無人的山道,夕陽余暉照著他的略顯稚嫩的臉龐,一切都沉默極了。他轉了方向,走上了另一條山道,來到了玄武百字碑前。夜幕中,小道童將骨灰一一埋入地下,高崗上無聲無息地豎起來十幾塊新碑,上面刻著姓名年歲以及生平功績,月光照耀著碑上的字,最后一句是:“一生志在降妖伏魔,于北地殉道而死,少年雖死不改其志。”小道童在那幾塊碑前站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許久,他終于轉身離開了此地。這玄武山是真的靜啊,靜到不聞一點聲音,雪無聲無息地下著,落在了滿是枯枝的山道上,有如化外的人間。小道童正在往外走,看上去是要離開玄武了,卻在路過一座山的時候驀的停下了腳步,雪落在他的頭頂上,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扭頭看去。那座山籠罩在大雪中,銀閃閃的霜雪在夜里發出光來,山腳立著一塊名為“放鹿”的碑。小道童站著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雪都覆過了他的道靴,終于,他控制不住似的慢慢朝著那座山走過去。久不聞腳步聲的山道上,響起了腳步聲。一切都很熟悉,熟悉的山道,熟悉的銀杏林,熟悉的亭臺樓閣,熟悉的水沉香味道。小道童在山道上一步步走著看著,終于,他停下了腳步。掩在了這深山之中的宮殿屋宇,還是當年所熟悉的樣子。門扉半虛掩著,門外的幾道長階上有一些枯枝落葉,上面還沾著些沒有化干凈的雪,亮晶晶的閃爍著光。大門的兩側貼著好幾年前的春聯,紅色已經全部褪干凈了,上面的字跡也已經快看不清楚了。小道童抬頭看著那兩副熟悉的對聯,視線停住了。屋檐下掛著一盞燈,昏昏暗暗的,蒙著厚厚的一層灰。沒有一點動靜傳出來,也沒有燈光,這地方看上去似乎很久都沒有人住了。小道童不知不覺間竟是已經走到了那大門前,手放在了門上,他好像是怔住了,終于,他試著伸出手去推那扇門,他慢慢地、一點點地推開了那扇門,走了進去。大殿的前院空空蕩蕩的,不見任何的擺設,地上鋪著些落葉,靠近廊下的地方靠著把收好的竹傘,上面的細線還沒有拆開過,還維持著上一次使用完的樣子。小道童看著那把熟悉的傘好久,然后他繼續往里面走,他走的很慢,一邊走一邊愣愣地看。所有的東西都和原來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過,唯獨后院不知何時多了一株梨樹,枝頭落上了厚厚的雪,就像是開滿了花似的。小道童推開門走到在那株梨樹下,仰頭看去,莫名就看了很久。身后有腳步聲響了起來,由遠及近的。小道童一下子回過神來,下一刻,他好像終于意識到了什么,臉刷一下白了。李道玄今夜沒有睡下,忽然聽見后院有細微動靜,出來看了一眼,一出來就看見有個小孩呆呆地在梨花樹下站著。這小道童瞧著才不過七八歲的樣子,穿著件純白的玄武道袍,套著個厚厚的白狐裘領子,手藏在袖子里,一雙眼睛愣愣地看著他,好像是非常地震驚,驚詫到連說話都忘記了。這放鹿天中許久不見新面孔了,扶象真人李道玄喜靜,這事玄武眾所周知。李道玄打量著這不知為何出現在此地的小孩。午夜剛剛好過去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