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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莫名地記起一個像是白貓一樣的女孩,他會刻意不去提起她。在呂仙朝趕回畫屏鄉(xiāng)的那幾天,那些曾經(jīng)被他遺棄的往事忽然一件件地全都涌向他。小時候,夏日的夜晚,白貓一樣的小姑娘坐在屋頂上,給他講故事,說自己的心事,說明天的生活,那時候,黑貓一樣的小孩就坐在瓦片上上聽著她說那些無聊的東西,風(fēng)吹過空無一人的巷子,明亮的月光照著屋頂,兩個半大不大的孩子就那么并肩坐著,黑貓小孩睡著了,而小女孩還在輕輕地說著話。月光照亮了那條昏暗的巷子,那是回家的路。等呂仙朝趕到畫屏鄉(xiāng),已經(jīng)是半個月之后的事情了,畫屏鄉(xiāng)的百姓尸體已經(jīng)被附近的村民統(tǒng)一安置好下葬了。呂仙朝在那連片的山坡上找了很久,畫屏鄉(xiāng)是窮地方,它的附近村子自然也是同樣的窮,甚至連墓碑都買不起。呂仙朝不聲不響地在那山坡上抓起一把又一把的碎土,閉上眼感應(yīng)那些還未徹底散去的鮮血氣息,當(dāng)他抓到某一把土的時候,他沒有睜開眼,手捏得越來越緊,那把沙子全都掉在了地上。他終于睜開了眼睛。他半跪在那里,很久都沒有動,臉上微微抽動。若是放在從前,一個鎮(zhèn)子一千三百人全都死了,吳地道盟必然會徹查,可近日吳地實在不太平,西洲那事還沒結(jié)束,吳地道盟騰不出時間處理這件事,修士來過了,盤問了下附近的村民,查驗過尸體,最后也沒得出什么結(jié)論,封鎖了消息又走了。附近的幾個小道觀也來查看過,同樣沒有了后續(xù)。畫屏鄉(xiāng)是一個偏僻到在地圖上都找不見的地方,里面住的人也都是些窮人,還都死絕了,等到爭議過去,此事自然而然就變成了一樁懸案。不久之后,照例會有幾個想要包攬惡事給自己撐門面的邪修站出來說此事是他負(fù)責(zé),等那邪修死了,這事兒也就了了。呂仙朝自己就是修士,他太清楚這幫人的德性了。呂仙朝一聲不吭地刨開了那土堆,他要挖出呂素的尸體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死的。而就在此時,黑暗的山崗上,響起了腳步聲。泥土中尸體的手已經(jīng)露了出來,呂仙朝剛好碰到了那只手,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呂素手里抓著個什么東西,那竟然是一塊仙牌,而身后的腳步聲也幾乎到了他身后,電光火石之間,有無數(shù)的東西從呂仙朝腦海里閃過去。為何只殺畫屏鄉(xiāng)的人?畫屏鄉(xiāng)雖然窮困偏僻,但仍是處于吳地中心地界,一般邪修即便是殺人奪魂也是在南蜀北蜀那些地方,鮮少有在吳地動手的。畫屏鄉(xiāng)的村民人都是凡人,沒有被盯上的理由,除了一個人,除了他,殺人是為了引他現(xiàn)身?;昶撬榈萌绱烁蓛?,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是為了掩飾殺人者的身份。尸體手中的仙牌,是女駭摔下去的時候,手無意識地抓住了那人腰間的玉佩,這是……呂仙朝的手慢慢地碾過那仙牌,這竟然是長白的仙牌啊!呂仙朝回頭看去。逆著月光,山崗上站了一個人,那張臉?biāo)?jīng)見過無數(shù)次,再眼熟不過,同樣的眼熟的還有他身后那柄號稱誅盡天下妖邪的霜雪長劍。呂仙朝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此地看見吳聆。明亮月光照耀下的山崗,吳地的初雪中,吳聆站在墳塋旁,雪花落在他的頭發(fā)上,無聲無息的。很明顯,他在此地已經(jīng)等了一陣子了。就在那一眼的對視中,呂仙朝陡然察覺到一股寒意從他的后脊竄上來,沿著骨頭往上,一直沖到他腦子里,他什么念頭都沒了,抓著那具尸體的手也慢慢地松開。……吳地的山林,孟長青負(fù)著大雪劍穿行其中。他并不知道畫屏鄉(xiāng)是呂仙朝的故鄉(xiāng),呂仙朝從不提過去的事情。他在那個古怪又血腥的夢中看見房檐下擺著青瓷,天下唯有吳地才有這種習(xí)俗,他于是來了吳地,畫屏鄉(xiāng)屠村一事早就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他也聽說了,但是他沒有將兩件事聯(lián)系到一塊去。等他到了吳地東池的時候,畫屏鄉(xiāng)的事情早已經(jīng)被另外一件更為恐怖的事情蓋了過去,吳地東南一帶出現(xiàn)了一個神秘的邪修,到處殺人,沿途留下了濃烈的煞氣,新的尸體還在不斷的出現(xiàn)。當(dāng)位于吳地寒城的三個道觀一夜被屠之后,吳地道盟終于驚醒了,他們從西洲城一事中騰出手來收拾此事,一夜之間,整個吳地的修士傾巢而出,不久之后,這些修士的尸體就陸續(xù)地出現(xiàn)在東南沿途各處,事情變得悚然起來了。孟長青決意去前去看看,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走了山路。今年吳地確實是多事之秋,百姓人人自危,孟長青來到了一個名叫東池的地界,傳聞中,這就是那邪修近日出沒的地帶,孟長青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沒察覺有什么異樣,也沒遇到別的修士。是夜。夜深人靜,他在東池的山林中找到了一個荒廢不知道多少年的佛寺,打算在此休息一晚。佛寺很小,除了正殿其他全都坍塌荒廢了,一小尊蒙塵的菩薩坐在廟中,半只手臂不見了,雪花從滿是破洞的屋頂飄落下來,正好披在她的身上。孟長青站在黑暗中看了那飄雪一會兒,從袖中掏出火折子,找了個屋頂還算完整的角落生了火,他在火堆旁坐下,將劍匣放在膝蓋上。這種深山老林,平時夜里就冷,何況冬日下雪的季節(jié),孟長青沒能睡著,廟外風(fēng)雪交加,天地間好像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孟長青開始閉目養(yǎng)神,意識漸沉的時候,他做了個古怪的夢,他夢里他在玄武山的雪地里一直往前走,走到了玄武道碑的底下,他仰頭看巨大的道碑,雪花落在他的額頭上與眼睛中,他站著不動,直到被風(fēng)雪逐漸淹沒。夜晚的山林中,一個黑色的身影飛速掠過山崗,沖過大雪,一頭扎入斷崖,又一劍御起,黑暗中,他在用盡全力往前飛奔,仿佛身后有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在追逐著他,不知奔逃了多久,視野中出現(xiàn)一座破敗的寺廟。劍匣中的大雪劍一聲長嘯,夢境破碎,廟中的孟長青忽然睜開了眼,佛寺的大門被破開,鋪天蓋地的煞氣沖了進(jìn)來。一個黑色的身影闖了進(jìn)來,準(zhǔn)確來說,他是摔進(jìn)來的,像一只疾沖中前掌倒翻的野獸,砰一聲摔在了那尊斷臂菩薩前,厚厚的雪瞬間就陷下去,殷紅的血霧當(dāng)堂炸開。血,他渾身都是血,半張臉上全是血沫,兩只眼睛通紅得像是血塊。呂仙朝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他根本來不及擇路,他的身后似乎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追他,讓他在摔倒的同一個瞬間就掙扎著彈起來,混著血的雪像是礫石一樣沙沙作響,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跑,可剛剛那一摔讓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