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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頭轉向找下去不是辦法,反倒容易給吳聆套進去。吳聆重生一世,比從前陰多了,從前好歹還裝個好人模樣,如今是連裝都懶得裝了。還是要先恢復修為。孟長青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呂仙朝的肩,將他拖了過來,“你得跟我回玄武。”他頓了下,“不是我說的,我師父說的。”呂仙朝聞聲眼睛一下子瞪圓了,驚的。金陽觀中。謝仲春與李道玄在真武道像前站定,周圍青煙縈繞,謝仲春聽完了李道玄的話,一愣,“帶呂仙朝回玄武?”“若是吳聆一事屬實,當年呂仙朝是遭了人陷害,那他確實罪不至死。”李道玄低聲道,“帶他回玄武,一是怕他作亂,二是等事情水落石出,好給他一個交代。”這兩句話瞧著是挑不出錯,但是謝仲春卻聽出了弦外之音,他看了李道玄許久,終于道:“沒有這種規矩。”李道玄低聲道:“玄武祖訓:天道貴生,無量度人。”謝仲春聞聲先是沒說話,慢慢地擰起了眉,良久才道:“你真要護著那邪修?”他看著李道玄,“孟長青也就罷了,畢竟是你唯一的弟子,你信他有冤屈,帶回來也就帶回來了,呂仙朝那是個什么邪物?”李道玄沒說話。謝仲春看了他半晌,發現李道玄沒了聲音,半晌才道:“行,你非得如此,我也攔不住你。”謝仲春確實拿李道玄沒什么辦法,他這師弟是個一根筋,不然當年為何師兄弟私下喊他“木頭”,實在是一根筋。他見李道玄已經打定了主意,也不去爭了,道:“人帶入玄武,你放哪兒?總得有個人看著吧。關到放鹿天?”“呂仙朝心術不正,為人輕浮。”“我那兒弟子太多,且我事務繁雜,我無力分神。”謝仲春說到這兒,本該是有下文的,卻忽然沒了聲音。李道玄看了他一眼,謝仲春忽然極輕地皺了下眉。最終,追查吳聆半魂一事交代給了玄武女修李岳陽。孟長青其實想留下來與李岳陽一起在人間追查吳聆半魂,然而其他道門顯然對此頗有微詞,孟長青一下子懂了,眾人嘴上不說,心中依舊不信他,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沒說什么,怕影響玄武與李道玄的聲譽,沒再提留在人間的事。臨走前,李岳陽壓著行云刀看著他,笑了下,大約是讓他放心。孟長青其實并不放心,直到知道了謝仲春渡了六成修為給李岳陽,這才猛地定下心來。謝仲春畢竟是活了四百多年的道門真人,修為雖不如李道玄,但也是巔峰上的幾人之一。他的六成修為,也許制不住吳聆,但加之李岳陽的謹慎,李岳陽借此脫身是不成問題的。從另一個側面來看,此事足可見謝仲春對李岳陽的器重,是有意傳其衣缽。當年還尚顯青澀的弟子,一轉眼便成了獨當一面的劍修,這日子過得是真的快。三日后。玄武山上。紫來大殿。南鄉子坐在殿前喝茶,一雙眼打量著面前這個脖子纏著猩紅長巾、穿著身地攤破爛黑衣裳,一臉“cao了誰八輩子祖宗”、“倒了十八輩子血霉”的少年邪修,頓了很久,緩緩伸出手,卷起真絲云紋道袍,抬起用上好的走銀吊竹白瓷杯,喝了口他名貴無比的春南明前茶。謝仲春當時在李道玄說完這事就想過了,玄武一共三位真人,李道玄不喜呂仙朝,他沒空整日盯著呂仙朝,唯一剩下的那位,是個體面人,這也不知,那也不知,日日喝茶賞月,清閑無事,專好看話本子,年輕時常和邪修打交道,無論哪一方面,這位都是不二人選。于是他一回來便將人領了過去。大殿中,被打量了兩個多時辰的呂仙朝嘴角終于抽了下,看著殿中陰陽怪氣的南鄉子,瞳中猩紅掠了過去,腦子里一閃而過就三個字,“老狗逼”。第55章呂仙朝在紫來大殿住下了。他很早之前便知道,玄武和長白這種入世道門不一樣,玄武弟子并不崇尚追求劍道修為,反倒是更推崇空泛的學問,看他們書院教的東西便能看出來,長白教的是、,弟子學完當場就能用,玄武教的那是、,弟子學完后神神叨叨,跟人間三流神棍似的。總的而言,普通的玄武弟子肯定不如長白弟子能打,但道門巔峰站著的那些人,卻大多師出玄武。修為高不高與能不能打,這不能算一回事。如今玄武三位真人中,修為最高的是李道玄,呂仙朝與李道玄交過手,他心中有了大致的數,再去看南鄉子,也不覺得這位避世多年號稱道門高標的掌教真人有什么稀奇的了。他任由南鄉子打量完,然后大大方方地住了下來,一點也沒把自己當外人,每日清晨去紫來峰頂大肆汲取玄武福地洞天的靈力療傷,晚上回偏殿睡覺休息,懶得跟其他人打交道,連話都懶得說,一眾人相安無事。南鄉子的弟子一開始還會時刻暗中盯著他,后來瞧呂仙朝除了貪了些,平時倒還算安分,南鄉子也不管這些事,幾個弟子便逐漸放松了警惕。偶爾呂仙朝出門時,會在大殿里撞見南鄉子撈著道袍袖子沏茶,水氣氤氳浩渺,南鄉子優哉游哉地坐在窗前換盞倒水看話本,舉手投足間倒的確有幾分玉京仙人的氣質。和古板沉悶的李道玄不一樣,和兇悍易怒的謝仲春也不一樣,這位玄武掌教身上確實有幾分道門崇尚的逍遙浪漫。山上難得的正常人。這一夜,玄武忽然下起了雷雨。滾滾烏云齊聚在山峰之上,前一刻還是月明星稀,下一刻雷電交加,風過大崗,有如鬼哭狼嚎,不出半個時辰,一道閃電劈開蒼穹,大雨傾注而下。呂仙朝正在紫來峰頂療傷,雨砸在了他身上,他睜開了猩紅的眼,看了眼雨中的玄武。紫來峰是玄武最高峰之一,極目望去,天地間都是雨,八百里山脈滾著雷電,有提著小燈籠的玄武道童躲在山崖下避雨,嘰嘰喳喳說著些什么,黑暗中一切都隱沒了,呂仙朝坐在那兒,罡風吹得山崖都在抖,他連頭發絲都沒飄起來一根。呂仙坐看了很久,忽然從山前劈過的那一道雷電,將他的臉龐照得極亮,那一幕直接載入了道典的傳說。洞明大殿黃祖那把降魔劍一聲龍吟。南鄉子正在大殿中喝茶,忽然端著杯子的手微微一動,他看向東南方向。謝仲春正在堂前點著燈給書院寫春聯,“春”字那一撇忽然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