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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頭看向李道玄,見李道玄的神色較平時不太一樣,不像是單純的悲憫,謝仲春反應過來了,“在想孟長青?”李道玄頓了許久,“嗯。”那聲音極低。謝仲春記起孟長青死訊傳來的那一日。那天消息一到玄武,他與南鄉子都詫異地愣住了,誰也不敢去和李道玄開口提。他們師兄弟三人相識多年,他與南鄉子對李道玄還是頗為了解的,李道玄心腸軟,孟長青叛出了師門,他們都看得出來李道玄心里其實還是一直惦記著孟長青,李道玄后來下山找過孟長青,他與南鄉子其實都知道,不知道該怎么勸,只能裝作不知道。最終,兩人一齊去同李道玄說孟長青的死訊,那天李道玄手里捏著枚雪色的嶄新劍穗,聽完后久久都沒說話,似乎是怔住了,劍穗脫手摔在了地上。滿山的霜凍一剎那間漫開了,像是落了場雪。重鑄的大雪劍陳在案上,散著冷冷的光。當天晚上,李道玄下了一趟山,不知道是去做什么,回來后一頭白發看得所有人都驚了。道門中,師父對徒弟都是傾注了心血的,謝仲春自己拿李岳陽也是當親生女兒養,李岳陽小時候不令人省心,常常把他氣得發抖,他又舍不得打舍不得罵,一把年紀了,回回都自己生悶氣,有時候甚至都能把自己氣笑。所以孟長青死訊傳來時,謝仲春其實能明白李道玄的心境,不可能不痛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是這么個情理。若出事的是李岳陽,他怕是也痛的說不出話來。謝仲春望著那些瓷瓶,死去的這批弟子,實在是太年輕了些,他難得也輕輕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小孩不知道,其實出不出息不重要,聽話些比什么都強,若是都不行,好好活著,也不差勁。今日這樣,才是教人心痛。”李道玄聽了也沒說話,望著其中的一只瓷瓶。孟長青離開他身邊的時候,也這么大,也不到二十,十九出頭吧。這幾日老是想起這些事,最后悔的,仍是當年沒聽孟長青解釋清楚,若是當時他沒那么魔怔,興許能拉孟長青一把,孟長青不至于自暴自棄似的斷仙根,也不至于落得兵解身亡的下場。他也是第一次做師父。謝仲春見多了這些事,對李道玄道:“你要讓孟長青知道你的苦心,讓他知道這些年你過的也不容易。當年吳聆一事,若是你不信他,你何必幫他?你幾次三番下山找他,又是為什么什么?他身死之后,是你幫他聚魂補壽數,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這么對他?你多多說,不要總是藏在心里,有些話要說出來。”終于,李道玄望著那絲絲縷縷散上來的輕煙,低聲道:“我從來沒想過要他如何,如今這情形,他能活著回來,比什么都好。”謝仲春一時又是無話,李道玄的心境他也能明白些,事到如今說什么都遲了晚了,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過往的事便不要再提了。他看向李道玄,問道:“長白宗那一頭你打算如何?”“我沒信過吳聆。”李道玄望著那排銅瓷,“很多事長青他自己也沒弄明白,癥結在吳聆身上。”謝仲春道:“你說話倒是糊涂,孟長青說什么你信什么。”“我一直都信他。”謝仲春沒了聲音,他心里應該是有些不贊同李道玄的,不過他沒繼續說下去,大約是覺得時機不合適。兩人接下去又談了一會兒,談了臨河鎮這七百修士死亡的蹊蹺之處,青煙一點點往上騰,聲音一直透過簾子傳過去。孟長青一直靠著墻靜靜聽著,終于,他緩緩攥緊了手,滿腦子都是李道玄那一句“我一直都信他”。呂仙朝看了眼孟長青,孟長青的半張臉隱在陰影中,瞧不清表情。李道玄與謝仲春談了很久。兩人雖然都不信呂仙朝,但在這事上,兩人卻都相信孟長青所說,覺得這事很可能是栽贓。原因很簡單,這事兒疑點太多。李道玄早就把吳聆半魂的消息寄到了南鄉子手上,南鄉子早早地轉告了長白宗,長白宗卻一直沒有訊息傳過來。長白與玄武雖是當世兩大宗門,但平日里沒有太多的私交,當年又因為孟長青與吳聆一事鬧的很僵,至今沒緩和過來。如今長白宗既然肯央玄武出手相助,謝仲春與李道玄的意思都是,盡全力幫。這事無論是誰做的,玄武都要出手管,否則道門要出大亂子。玄武雖是避世道門,但如今長白宗出了這種事,玄武再不站出來主持大局,便是有愧于天下道眾。暫且這么定下了。天色已晚,終于,李道玄與謝仲春離開了祠堂。李道玄如今暫住在金陽觀——臨河鎮往南的一個道觀。金陽觀不是什么三流道觀,是長白名下的分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推門進去就能看見一尊真武道像擺在正堂。這種長白分道觀在人間隨處可見,有外門長白道士居住于此,為附近百姓驅邪消災。李道玄回了自己的屋子,還沒走進去,忽然腳步停了下來。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他站在原地半晌,緩緩回頭望去。昏暗的院落中站了一個人。夜很深了,道觀中除了風吹樹梢外沒有聲音,院子也沒有光,黑沉沉的一片,只有那道身影立在庭院中,看得出來一直在望著他。四下皆靜,李道玄忽然沒了聲音,也沒了動作,站在原地望著來人。孟長青下山來找他了。第51章李道玄帶著孟長青進了屋。之前謝仲春同他說了孟長青下山的事,他心中已經有了數,可孟長青站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些意料之中的驚喜。其實心底也明知道是該斥責的,這時候孟長青不該下山,原是打算說上兩句的,真的親眼見著人了,卻又說不出什么責備的話來了。進了屋,他看向聽候發落的孟長青。中午時聽見謝仲春說孟長青下了山,他就猜出了孟長青的心思。終于,他開口道:“不是說好了不再下山嗎?為何要跟著下來?”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語氣似乎過于溫和了。孟長青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聞聲低聲道:“師父,我有些放心不下,師父,您讓我跟著吧。”說完這一句話,他伸出手去,似乎是壯著膽子,輕輕握住了李道玄的手,“師父,我想明白了,我問心無愧。”李道玄沒想到孟長青會有這樣的動作,被握住的手微微動了下,他望向孟長青,沒有抽回來。這么些年,有這膽子的,也就只有孟長青一個了。孟長青從聽見李道玄說那一句“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