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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眼珠來。袁鞘青只來得及和它對視一眼,便見那瞳子陰陰地一閃,驀地吐出一蓬銀光。以這近在咫尺的距離,躲避這雷霆一擊,談何容易!袁鞘青只覺面孔一涼,多年來生死一線的經歷,足以令他瞬間折腰后仰,蹬著美人榻倒飛出去。以他身形之悍然,這一翻一躍,卻是迅捷不下于燕子穿柳,瞬息之間,已然疾退到了數丈之外。只是那面上發上卻依舊免不了蒙上了一層滑膩的水霧,直到他落地的一瞬間,才凝成豆大的一滴,垂到了下頜處。他拿手背一抹,只見那水珠黃中帶褐,氣味撲鼻,顯然是火油。“好腥膻的童子尿!”袁鞘青冷笑道,“白白費偷梁換柱的心思,趙櫝難不成就只有這么點伎倆?”他奚落起來毫不容情,卻是絲毫不敢托大,當下里令屬下絞了帕子來,結結實實地往面上揩抹了一番,以免趙櫝又出些火攻油潑的下作手段。只是他眼光鋒銳,大有金剛怒目之色,那雙眉被擦拭得如棘針般倒豎起來,泛著洗濯后特有的冷光,趙櫝驚懼至極,那里敢同他對視,當即撲過去緊緊抱著玉像,渾身抖得如同糠篩一般。“不,不,不是我,哥哥,哥哥,殺人,好多血!”那廂謝浚一直緊緊凝視著他面孔,只見那頰上腫脹得發亮,神色之間又頗有些稚兒般的驚惶,當下里便有了決斷。就這瘋瘋癲癲的癡兒,趙櫝也敢拿出來設計!“二殿下,賊子已經去了,你大可不必躲藏,”謝浚溫聲道,“只是少傅被他擄了去,遲則生變,你可留意過行蹤?”他對那樁皇室秘辛了如指掌,自然明白這趙株瘋癲的時候尚早,存心要教他放下戒備,因此一口一個二殿下地喚著,一面暗中使了個眼色,遣了幾個精干的卒子繞行過去。趙株呆立片刻,面孔上的淚紛紛淌到了下頜上,連擦拭都來不及,腳下更是扎了根似的,全無挪步的跡象。“哥哥,哥哥殺人……”他話音未落,便拿眼睛往屏風底下一掃,旋即無限驚駭地閉上了眼,“有血!”便是瞎子也看得出來,他在忌憚著什么東西,以至于到了驚弓之鳥的地步。只是話音未落,他就哀鳴一聲,被人反擰著雙臂,一腳踹在膝蓋里,仆倒在地。那煞白的面孔恰恰撞在屏風前,他驚懼至極,瞳孔猛然一縮,掙扎的力度之大,卻連卒子都按不出,硬生生掙出兩條手臂來,往面前發狂似地一通亂揮。只聽哐當一聲巨響,一只木匣應聲翻倒,骨碌碌地從屏風邊滾了出來!趙株大叫一聲,猛然用雙臂捂住了自己的發頂。那木匣子應聲而開,彈出一蓬赤紅色的朱砂,連帶著滾出一個赤紅色的圓球來,球上蓬蓬亂亂的,拖拽著著鼠尾似的亂須,在地上亂滾。袁鞘青一見之下,卻是面色驟變,登時抄了屬下背上長槍,斜撩過去,輕輕一撥。那亂須微微散開,露出一片被朱砂浸得通紅的面皮來,雙目緊閉,已微微蹙縮下去,卻依舊能看得出這是一顆被斬下不久的頭顱。斷口平滑,皮膚隱約還有彈性,亂發掩映中的這張臉,卻令在場諸人齊齊色變。梁興王幼子的首籍,竟是被從軍中摘了來,封在了木匣之中!第84章那木匣里還附了條黃絹,跌落在亂發之中,上頭赫然是兩行筆鋒跋扈的手書:羅襪構陷之恨,沒齒難忘,當以首籍償之!這般酷烈陰騭,倒是十足的趙櫝行徑。“好重的怨氣!可惜,可惜,使錯了地方,他難不成以為殺了這一個,袁某就變不出下一個了?”“泄一時之憤罷了,焉能顧得上這許多?”謝浚不冷不熱道,“只要人在他手里,便勝得過千般手段,你我能奈他何?”他同趙櫝幾番交手,卻是吃了生平僅有的大虧,連一心護著的解雪時也兩度折在對方手里,焉能不懷恨?此人工于心計,兼有蛇蠆之毒,實在不容小覷,因而此時亦是拿余光盯死了趙株,將對方從頭到腳剔刮了一遍。這趙株似乎對眼光敏感至極,如畏光的小鼠一般,他眼風剛到,便已瑟瑟地縮成一團,手足并用地往榻底下鉆。“別打我,別打我!”趙株嘶聲道,“我不敢了,不敢了!”聲音之凄厲,堪稱劈開嗓子迸出的血,那喉結尖而瘦,如鐵釬般釘在頸中央發狂攪動著,牽扯得青筋條條亂綻,上頭濕淋淋的都是豆大的汗珠。這癲狂而痛楚的反應絕非作偽,即便以謝浚之挑剔,依舊不免心思一松動。只是這點信服尚未來得及升騰起來,他的瞳孔就猛然一縮,死死凝定在趙株頸間。——衣襟偏巧被蹭下去一點兒,露出斜后側幾道曖昧的指甲印,邊緣可見暈散的紫痧,顯然是失控中抓撓出來的。一個傻子身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印記?除非……電光火石間,他已同袁鞘青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下里起了疑心。那廂趙株慌不擇路,直恨不得削尖了腦袋往榻底下鉆,只是榻底下何其狹小,他費盡渾身解數,也不過將竹榻撞得四腳里顛簸不定,哪里有半點容身的余地?只是剛頭頂著榻邊,塞進去兩條胳膊,他頸上便是一痛,被人扯定領口,生生拖行了數步,緊接著一把甩翻在地上,剝筍似的扯下來大半個襟口!“趙氏小兒,你還敢使手段!”袁鞘青誠心詐他,只是一聲斷喝氣息未盡,反倒噎在了喉中。只見那頸上赫然是一圈粗糙的麻繩!繩結深深勒進了rou里,因著劇烈掙扎之故,早已蹭破了周圍一層油皮,透出一股猙獰可怖的醬紅色。此人處境之凄慘,可見一斑。謝浚心中一動,又溫聲道:“二殿下,這是怎么回事?”“哥哥,哥哥殺我,好多血,我,我要找……不行,拴著我,把我……把我勒得好疼,我不敢了,不敢了!”他驚惶至極,說得顛三倒四,謝浚一聽之下,卻也能勾勒出個大概來。顯然是趙櫝平日里將這胞弟如牲口般拴著,非打即罵,還動了縊殺的心思,卻不知怎么改了主意,拿來當了餌鉤。“趙櫝好狠的心思!”袁鞘青嘆道,心里疑云頓消。只是那趙株卻全然聽不得這兩個字,當下里尖叫一聲,手足并用地爬行起來。“不,不,別過來!先生救我!”袁鞘青心中打了個突,一把擎住他襟口,逼問道:“雪時在哪兒?你見過沒有?”“先生,先生,不要把先生帶走!”“帶去哪了?”“我不知道,不,不知道,別丟下我,株兒好疼……”他也沒指望這傻子能說出什么,雙目卻是在這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