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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天孫錦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11

分卷閱讀211

    “這孩子的父親是漢人,他的母親是狄人,他幼失怙恃,被王將軍收養,但往日里不出來走動,是以外人并不清楚?!?/br>
阿駑被領去洗澡洗頭。

嶸哥兒扔在昏迷,床邊圍著好幾個大夫,臉色都不大好看。顧師傅也在,他最擅長治療外傷,將嶸哥兒外衣脫了,查看他背后的箭傷。

嶸哥兒出生時,王觀明已經在武將的路子上干的頗有起色,在他之前,他母親還有個一個男孩子,叫崢哥兒,兩歲便夭折了,是以又得了一子之后寵得如珠如寶,小時候都把他喂成個小胖子了。嶸哥兒自小嬌生慣養,背后這道箭傷看上去著實觸目驚心。

顧師傅給他細細清理了傷口,去了腐rou,換上新藥,然后去洗了洗手。

顧雪洲最見不得小孩子受苦,叫他想起沐哥兒小時候,多可憐。

顧師傅見到他:“你來了,正好可以給嶸哥兒施針?!?/br>
顧雪洲問:“嶸哥兒的傷勢如何?”

顧師傅說:“沒傷到內臟,中箭不算太深,還有得救,幸得天氣冷,傷口也沒有腐爛。這燒要是能退下去,這孩子就救回來了。”

顧雪洲去為孩子施針,兩人救治嶸哥兒沒避著知府請來的其他大夫,那些大夫想看又不好意思圍觀,自覺地從屋子里出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個臉皮厚的上前去問顧師傅方才施展的手段都有何作用。

旁邊的幾個大夫一驚,給人看病的誰沒點自己的招數,直接問,誰會告訴你?

然后顧師傅還真的熱心地講解了,那個大夫拍手道:“妙啊,妙啊……您治療外傷可真是厲害,我聽說江南有位大夫叫顧輕鴻,也擅長跌打外傷。”

顧師傅道:“不才便是顧輕鴻了?!?/br>
顧雪洲給嶸哥兒施針之后,顧師傅開的藥方也煎好了,吹涼一些,給他硬生生灌下去。

幽城知府給他們騰了個院子安置,顧雪洲如今也管不上別人,就在這里寸步不離地伺候嶸哥兒一個,他帶的那些小的們出去擺攤練手。一日之后,嶸哥兒睜開眼睛,又過了一日,身上的高燒才退了,只是仍在發著低燒。

阿駑晚上都在嶸哥兒的炕下打地鋪睡覺,每日給嶸哥兒擦汗喂食,擔心得不成,問顧雪洲:“可他還燒著啊。”

顧雪洲耐心地介紹:“還有些低熱不要緊,正說明嶸哥兒的身體正在和病打架呢,不是太燙就沒事。”

阿駑便含淚點點頭。

陸陸續續持續了四日的刮風大雪也停了。

陛下調遣了一位陳將軍帶著五萬人馬過來,就在幽城迎戰達山。

☆、第九章11

第九章11

顧雪洲掀起馬車的簾子,眺望不遠處遭遺棄的田地,已然荒草萋萋。官道上,全都是拖家帶口逃難的百姓,官府當然是不許本地戶籍的百姓擅離屬地的,但假如破了城,官府都沒了,自然也沒人管得著百姓往哪逃。大多數普通百姓可沒有馬車,有輛獨輪板車就算不錯了。

顧雪洲他們帶著五十多人的護衛,在這條路上也頗具威懾了,時不時還會遇上富戶或是商人上前來問詢能不能加入他們的隊伍,一同往京城去。他們并非爛好人,不是什么人都幫的,如果與李家鋪子有過生意來往,又或是與顧師傅有交情,他們便搭把手。隊伍陸陸續續擴張到一百多快兩百人,實在太多,便不再收人了。

林掌柜憂心忡忡地說:“京城也未必安全吧?那些蠻子無人可擋,我國派軍前去兩次,折損三五萬人,都未能贏他一次?!?/br>
顧雪洲道:“若是京城也淪陷了,那就是亡國之時,逃哪去都一樣。”

顧雪洲回馬車上去照顧嶸哥兒。

嶸哥兒高燒剛退,他們立即帶著兩個孩子上路,遠離是非之地。無論是他,還是顧師傅,都不看好這兩年能有人讓達山退回關外。達山并非他的父親,他當上部落首領之后,四處征戰統一了草原,有如此之才,卻沒有冒進,周旋于各國,偷偷壯大發展。

但因為嶸哥兒病情反復,實在是不宜趕路,他們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上就沒聽到好消息傳回來。

王觀明的尸身被送到京城,冬天天氣冷,又用了防腐的藥材和冰塊,才使他的遺容不至于太難看。

裴珩覺得這就像是被達山捅了一刀,還狠狠地抽了一巴掌。當年那個上京進貢,看似溫和到懦弱的男人,沒想到一朝暴起,就給了他一記重傷。原本他想要借此機會將王朝上下的膿包擠盡,將那些在暗處虎視眈眈的家伙都揪出來,這人倒是自己跳出來了,只是沒料到這個達山如此厲害,王觀明都被殺了,無他人可招架。

如今人都死了,遷怒于王觀明也無濟于事,裴珩將其下葬,葬在王家祖墳之中。

這一年來,從年頭到年尾,一個好消息都沒有。

這邊的窟窿剛補上,那邊就捅出個更大的窟窿。

云卿死了。

狄人節節逼近,兵臨城下。

短短幾個月來,自云卿死后,國情一路往最遭的方向狂奔而去,裴珩頭上的白發日日都在增多,不過短短半年間,竟增了半頭白發,他沒有把白發染黑,每日頂著花白的頭發去上朝。

這幾日朝上吵得厲害,一位位大臣紛紛建議他盡快遷都,否則等到狄人真的率領著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就真的無法挽回了,一個說的比一個義正言辭。

裴珩抬起眼,在金冠珠簾之后冷冷注視著他們。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他情愿跟這國一起忘了,也不想做逃之夭夭的半國之君。

深夜。

皇宮靜的仿佛墳墓。

回過神時,已過子時,裴珩看看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章,縱是他不眠不休地批閱也批不完。

他放下點了朱砂的毛筆,起身,侍奉在一旁的內侍給他披上大氅。他去院子里走了兩步。

風又干又冷,迎面而來猶如刀割。

他仰起頭,夜幕上有月無星,一輪皎潔明亮的圓月孤零零高懸在漆黑的天際。

裴珩對著黑暗中的某個地方,輕聲說:“云卿,云卿,你即便走了,也會舍不得我,陪在我身邊吧?!?/br>
“我這一生,為什么就沒幾件好事呢?”

“我只是想活得自在一些而已啊?!?/br>
“你死了,卻連讓我難過頹喪的空隙都沒有?!?/br>
“我原想待我百年后,咱倆葬作一塊兒,就是這也不行。”

“從小到大,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可偏偏只有我一直不死,還活到了現在,呵。”

“不知道這次,達山能不能殺了我。當年你與我說他狼子野心不可小覷,果然說得很對?!?/br>
“云卿,你要是還在就好。這世上,只有你想我活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