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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漸寬,別亂跑,該吃中午飯了。” “大媽,來新鄰居了?”女人與房主寒暄。 房主老太太走累了,哼哧著喘氣兒,說:“是,房子這位先生已經買了,今兒給他鑰匙,我順便兒把幾樣東西帶回家去?!?/br> 江菱月第二回來這兒,可還是頭一次看見院兒里的別人,他和女人相視,客套地頷首微笑。 房主開了門,就把鑰匙塞給江菱月,屋里挺寬敞,一個人住當然是足夠的,江菱月上樓了,隱約聽著院子里有個姑娘的聲音,喊:“媽,我下學了……” 從二樓的窗戶看,院外頭的大杏樹翠綠,在路中央直立著,老太太拿完東西就走了,挺著肥胖的身子出了院門。 江菱月預備打掃一下,然后燒水泡茶來喝,他沒什么可以搬來的家具,因此少了挺多的麻煩,身上行李仍舊是只舊箱子,皮革夾縫中,甚至還沾落著盛星家倉房里的灰,一些時日過去,唯一改變的是江菱月從此回不了老家了。 他終于破碎了最后一絲執念,把家里的舊房子賣掉,偏僻地方,因此有個合適的價格,就爽快地出了手。 木樓梯用黑色油漆,看著嚴肅又古樸,江菱月攥著抹布,從樓上往下擦著,他想通通風,于是把樓下的門打開了,這下子,正瞧見了追趕著出門來抱孩子的姑娘。 她眉眼清淡,看著十五六歲的樣子,整張臉靈巧又圓潤,此時牽著弟弟,她有些怒了,斥責:“李漸寬,你是不是得好好吃飯?別氣mama成不成……” 李太太也出了家門,她端著碗面條兒,用哄騙的語氣,說:“漸寬來吃面,媽喂你吃,別玩兒了?!?/br> 女孩子皺起眉,埋怨:“您老是慣著他?!?/br> “煙光,你這么小的時候,媽也是慣著你的?!?/br> 李煙光手叉腰,無奈的嘆氣,說:“才這么點兒大,什么時候能讓媽省省心呢?” 小姑娘體態端正勻稱,因此穿藍黑色的學生服,像是風里一株蘭花兒,她透過們,往江菱月家里頭瞧,然后,被mama叫回屋里去了。 隔壁的門,在“吱吱呀呀”的聲音里關起來,于是江菱月再次抬起眼睛,他往外頭走,到門口臺階兒上,把幾根廢舊的木柴收起來了。 廚房有些暗,煤油爐子上的銅壺里頭,開水咕嘟咕嘟冒泡兒,都是些半舊的物件兒了,杯子是白瓷的,有的沿兒上掉了釉子。 江菱月從箱子里拿了茶葉,這還是前些天從城南回家的時候,盛星讓輪子給他送去的,倆人又好了,在戲樓里頭碰見便說幾句話,可似乎又沒好,總覺得隔著什么易碎的東西,渴望鑿破它,又懼怕它消亡。 心意的確是真的,內容是一種甜蜜的、危險的、極致的情感,江菱月明白那是什么。 中午飯下面條兒吃,隔壁家里,不知怎的大聲爭辯起來起來,因為二樓窗戶都開著,江菱月聽得一清二楚。 李太太在臨路的屋里,說:“你那朋友,不缺吃少穿,人又才成年,和我們姑娘差不了幾歲,我覺得還蠻不錯……” 應答她的,是個男人聲音,他壓低喉嚨,說:“不行,他們脾氣不和?!?/br> 江菱月瞬間有些恍惚,他認為男人的聲音在哪兒聽過,可又久遠,因此記不起來。 他拎起青花瓷壺,把水倒進杯子里去,然后,舉著杯子站在窗戶邊兒上,望外頭多云的天,看巷子里偶爾過路的人。 鄰居家,男人又說起話,語氣十分急躁:“煙光是個驕傲的人,盛星也是,這種人都得有個大度的哄著,他倆到一塊兒,非打架不可……” 風刮來,是暖的,可江菱月的臉頰瞬間冰涼下去,他皺了皺鼻子,喉嚨像是被什么灼燒,急得有話講不出來。 “可是你女兒就是喜歡他,我有什么辦法!”女人嗓子原本亮,她丟下這樣一句,接下去是微小的腳步聲,安靜下去了,沒人說話了。 茶水還微燙,江菱月屏住氣,一口悶下去了,他一時間忘了燙水不宜飲的知識,有些嗆著了,一邊咳嗽,一邊丟下杯子,急匆匆要地下樓。 可得先換件兒衣服,于是又從箱子里拿襯衫,并且洗把手……等什么都收拾好了,江菱月忽然地靜默,他站在臥室的柜子邊兒上,極其沮喪。 鄰居家閨女又回學堂了,走之前在院兒里說:“漸寬快回去吧,jiejie晚上再回來跟你玩兒,別惹mama生氣?!?/br> 無跡可尋的憎恨,在瞬間沖昏江菱月頭腦,他開了窗兒,盯著那姑娘的背影瞧。 似乎,當一個敵人或是兇徒, 知道江菱月晚上來,秦媽一大早就在那兒宰魚,這時候,太陽已經朝最西邊兒偏去,天多云,于是眼前頭不算明亮,盛星從房里出來了,抻著腰,說:“怎么不叫我啊,起得晚了。” 午覺的睡意未散,盛星睜開潮濕微腫的眼睛,他要朝正屋走。 秦媽站在院兒里擇菜,說:“您躺著唄,今兒沒什么事兒,魚啊、羊頭rou、牛肝、醬肘子……我什么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吃行了?!?/br> “輪子,”盛星打著哈欠,說,“我要換衣裳,你去外邊兒買包兒貴的香煙,記著,要貴的,便宜的甭拿給我?!?/br> “知道,您放心吧?!陛喿舆B忙應答著,說話的功夫,跑遠了。 盛星覺得,天上染了那樣一點兒金邊的云,像是玉石,他心情好,便瞧什么都是好的;江菱月,拎著一盒子點心來了。 從輕柔的風里來了。 “是揚州人在城北開的新鋪子,我順路就買了,赤豆方糕,外邊兒是桂花?!?/br> 盛星拉他進來,接過了盒子,那是淡黃色的紙盒,上頭印著藍黑相間的章兒,他小心地問:“好吃么?” “特好吃,我嘗過了?!?/br> “讓他們也嘗嘗吧?!笔⑿敲佳蹘Γ拖骂^把盒子上的麻繩子扣兒解開。 里頭是粉紅色的米糕,一股米和豆的味兒沖進鼻子里,聞著就挺香,盛星咬了一口,又軟又勁道…… “像是在吃云彩?!彼恢涝趺葱稳萘?,于是瞎說。 江菱月視線往下移,思索著,又再次抬眼看盛星,深情又倔強地,說:“想吃了就跟我說,我有房子了,門外頭街上就能買著?!?/br> “買房子了……”盛星重復他的話。 “我得安家啊……其實原本沒有安家的打算,也不想把老家的房子賣了,可現在,覺得有個家在這邊兒,還挺好的?!?/br> 江菱月坐下來了,他瞧著盛星因為咀嚼方糕而鼓起的腮。 “你是不是責怪我?”盛星忽然,撇著嘴角,含混不清地詢問。 江菱月知道他說的是什么,要說忘記,那完全是撒謊,那天心酸著鬧不清狀況,被趕出門。 心里頭是非常不痛快。 可他哪能記恨到現在?甚至,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