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劫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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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哉,妙哉!” 席間諸人拊掌喝彩。 元弼對上她的目光,儒雅一笑。 最終,飛花令是在滿堂喝彩聲中結束,眾人仿佛是意猶未盡,一名僚屬讓使女取來香球提議玩起拋打令,獲得了在座人一致贊成。 這種行令方式極簡單有趣,取酒籌、繡球等物,在賓客之間傳遞拋擲,當鼓聲或樂聲停止,最后東西落到誰手上,誰便需遵照規矩賦詩歌舞抑或罰酒痛飲。 承了吩咐的伎人們挪了個地方背身而坐或立,低頭徐徐彈奏起手上的樂器。 在座者開始飛快傳遞香球,唯恐樂聲一停香球仍留在自個兒手頭要受罰,反觀陽安倒是不緊不慢從僚屬那里接來香球,掂了一掂方慢吞吞傳遞給楚黛,孰知樂聲在香球剛擱到掌心的瞬息驟停。 諸人以火熱的目光注視著臨江郡主,楚黛不咸不淡睨了眼竊笑不已的陽安,大大方方亮出手中香球,娓娓言道:“既然是我,便與諸位奏一首箜篌曲?!?/br> 她徑直起身,取來伎人畔側的鳳首箜篌,斂裙端雅跽坐,伸出纖纖玉手開始撫弦勾撥,鴉睫輕垂半遮住烏亮瞳仁,專注的面容上噙著恬淡的笑,眉目間一片寧靜,聽柔澈音色從指尖汩汩流泄,心底好像有一叢姹紫嫣紅的花悄悄綻放。 元弼癡癡地看著,內心深處某個地方柔軟一陷,目中只映著一位少女的娉婷姿影,他滿腔的戀慕之情濃稠綿密,完全不可遏制。 自腰間抽出一管玉笛,橫笛于唇際,低緩幽邃的笛音流淌而出附和著箜篌,一曲《塞上》竟合奏得無比默契,婉約雋永里隱隱含著絲繾綣情意。 聞聽笛音幽幽相和,楚黛掀目看向長身玉立的郎君,四目交匯間向他微微一笑,二人一坐一立形容宛如相識已久的知己,在外人眼里端的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一曲罷了,席間諸人又開始行令,一枚小小的香球連拋帶擲,引來陣陣喧嘩嬉鬧。 每每伴隨絲竹曲樂的停滯,席間都會有人無奈跌足出列表演一項節目。 有渾身贅rou的胖郎君氣喘吁吁跳著胡旋舞,有文弱郎君現場吟詩作賦,更有醉醺醺接到香球的陽安執了劍表演劍器舞《鄰里曲》。 復觀,席上已有泰半人醉得東倒西歪不成樣子,而楚黛尚算可以只容色稍顯酡紅,一雙妙目罩上濛濛水汽,淡淡睨著被使女攙走的陽安和幾名僚屬。 偌大的九筑臺冷冷清清,伎人們也早已退場,她手撐腦袋微闔了目,勉強尋回些清明的神志,正兀自起身間側面有一道人影晃至跟前。 “郡主且留步?!?/br> 元弼注視著楚黛的面容,瞬間失神,那副由酒氣醺染出的嬌態麗色展露無遺,瑩瑩生輝的眼瞳宛如籠了薄紗的珠光,呈現出幾分柔軟無辜,緋紅水潤的唇一翕一張著實誘人遐想。 似乎是看出對方的魂游天外,楚黛稍稍蹙眉,耐著性子問:“郎君有事?” “啊……”元弼回過神,暗自斟酌著語句,思索半晌終是下定決心,鼓起勇氣端方作了一揖,再次近前一步,溫柔而堅定的瞳眸凝著佳人。 “某自第一眼見到郡主起便難以忘卻您的一顰一笑,夜半輾轉不能成眠,只盼早日同您再見,然見到您后竟不知該如何敘說。某思來想去惟愿您能夠知曉我心悅您之心意,遂今有此唐突之舉?!?/br> 楚黛撤后兩步拉開同他的距離,一張俏臉掛著清淺溫和的笑容,“郎君一番心意,我今已知曉。但我并非你之良人,放眼天下嬌花千姿,終身大事君當慎而重之。”言罷,便要繞過他往門外行去,卻冷不防被人從后面抓緊了衣袖。 “某、某考慮得很清楚,此生此世只喜歡您一個。如果您是嫌我身無功名,請再等等,待殿試之后某定能把狀元之名摘下,入曲江宴承圣人賜封官職!” 當最后的一絲耐心耗盡,楚黛笑容不復,踅身抽回衣袖,“適才,我以為講得很是清楚了?!彼拿嫔届o無瀾,看向一臉急迫無措的元弼,心底莫名生出厭煩之意,語調多了兩分冰冷:“我對你無絲毫男女之情,現在是以后也是,望君莫再糾纏,以免傷心更傷身。” 最后一句的意思非常明顯,假如元弼還繼續糾纏,他絕對沒好果子吃。 呆望著少女離開的背影,元弼眼神黯淡,盛滿無窮無盡的失落之色,神情落寞間突嘲諷一笑,喃喃道:“看啊,縱依你如今所處之位,她也不喜歡你,這么多年來一切的努力她都從不知曉不明白,元三郎你真是只可憐蟲……” 九筑臺外的使女謹遵主子吩咐,寸步不移駐守原地,把耳朵豎得直直地探聽著里頭的動靜,面上猶掛著興高采烈的八卦神情。 霍然間看到臨江郡主從里面轉了出來,小身板子一抖,尚未能收斂的興奮神色混雜懼意扭曲成一個極難看的表情,大氣兒都不敢喘,戰戰兢兢施禮,“臨江郡主?!?/br> “是陽安讓你守在這里?!?/br> 篤定的口吻由不得使女分辯,蔫蔫回答:“是?!?/br> “去告訴她,近來裴六郎身邊出現了一位表妹,乃范陽盧氏的八房嫡女。盧氏表妹自入住裴府十分會討裴夫人的歡心,日常出門也不忘提挈,似一對親密無間的母女,估摸入秋后裴府便該傳來喜訊?!?/br> 卻說,楚黛拂袖離開九筑臺后,并未出府而是讓府中管事挑了處清凈的地方給她,暫且休憩一會兒醒醒酒。 窗外明媚天光映射入戶,寬闊明凈的屋子里面悄無聲息,熏籠內燃著怡人的芳馨香氣,使榻上闔目小憩的楚黛感到身心分外舒適,四肢百骸像流進一股暖流般綿軟熨帖。 當聽見門口傳來的輕微推門聲,憶起之前她曾吩咐使女送醒酒湯來一事,當即紅唇微啟:“把醒酒湯放下便出去罷?!?/br> 孰知,一道跫跫足音益發清晰靠近,她不悅地擰眉睜開眼,甫瞧清來人面容,怫然斥道:“是誰哪個放你進來的,難道不知本郡主在此處休憩,不準任何人打擾嗎!” 正欲從軟榻上直起身子來,豈料作支撐的雙臂綿軟無力,使不上一丁點的勁兒,腦袋亦跟著一暈,電光火石間她了悟般看向熏籠,定是那燃的香氣作祟。 按說屋內動靜這么大,外面使女理該進來查看一番,可此刻外頭靜悄悄的無一絲聲響,泰半是被人給想辦法弄走了。 剎那間,楚黛內心又驚又怒,手指不由緊緊攥住薄衾,唇舌中溢出一絲冷笑:“好你個膽大包天的馮十二竟敢這般算計于本郡主,莫不是嫌自己活在世上太無趣,想受車裂之刑抑或當個半死不活的人彘?” 跟前這個馮十二便是之前席上那名曲意奉承的褐衫郎君。 他平素受陽安的寵愛,在府里頭也養成了個說一不二的性格,倚仗自個兒受寵常欺侮不受寵的郎君不說,還對他們動輒打罵,氣焰極為囂張。 此前因沒能在楚黛這處討到好,心底便攢著一股郁氣。 路經后花園假山時聽到幾名素日不大對付的郎君在背地嘲諷,更給憋悶的情緒火上澆油,氣怒交加之下竟想出個陰損招數,悄悄燃起能致人手足無力的香料,屆時再進屋施展個霸王硬上弓,一切都預備妥當,過程中順順利利,也眼看臨近成功。 但目下臨江郡主疾言遽色,再聯想她的身份,滿腦子的綺念頓消,額間登時冷汗瀟瀟,雙股顫顫,小腿肚越發酸軟,眼中的輕佻yin邪蕩然無存,不禁悔恨起最初做出的決定。 初初他怎么就跟魘住了似,居然敢對臨江郡主下手…… 愈想愈害怕,馮十二面容慘白,戰戰兢兢伏身跪倒在地,伸出手瘋了般掌摑自己的一張俊臉,“郡主饒命,我并非是有意為之,只是腦子一熱控制不住才……才犯下這等蠢事,求您不計小人之過,給我一次改邪歸正的機會,留我一條賤命罷!”紅彤彤的掌印烙于左右兩頰,臉龐高高腫起,形容甚是狼狽難堪。 說到底不過是個吃軟怕硬的小角色,先頭楚黛不曾把郡主威儀徹底擺出,便讓其他人誤以為臨江郡主秉性柔婉敦厚,可以任人揉圓搓扁。 如今一番疾言遽色威儀盡顯,加上馮十二本人從未被如此責叱,徹底慌了神。 他為逞一時之快,無端端給自己惹了一身禍患,細想想這些愚不可及的舉動,正是將他往深淵里推的源頭。 “郡主,求您饒……” 馮十二的語聲戛然而止,雙目睖睜,面容因過度痛苦而扭曲不堪,頎長的身軀倏然軟趴趴橫倒下去,喉嚨中發出細微的嘶啞喘息,胸膛處顯露一小截鎏金燭臺的尖銳頂端,胸前衣衫逐漸洇透出一灘猩紅血跡。 淡淡的血腥氣竄入鼻息間,楚黛抬目愣愣地看向滿面云淡風輕的元三郎。 -------------------- 第66章 癡慕心 元弼神情波瀾不驚,他信步繞過了馮十二踱近軟榻,端詳著楚黛姝麗的眉目,雙眸滑過一縷炙熱之色,抬手輕撫上那張日夜縈牽心神的顏容,指尖沿飽滿額頭徐徐勾勒。 察覺對方神情不對勁的楚黛,注視著他幾近病態的眼神,心中暗驚。 豺狼剛走,虎豹又來。 “四年前,臨江郡崇嵩書院中的驚鴻一瞥,讓某始終記憶猶新,無時無刻不在記掛伊人芳容。后歷經多方探聽總算知悉,彼時是鎮國公嫡女臨江郡主至書院拜訪舊友。那段時間臨江郡內的高門大戶子弟,私底下談論最多的便是郡主芳姿麗質云云。當某聞聽他們言辭間對你的肖想覬覦,十分嫌惡不齒,甚至乎生出一種溺死他們的念頭,掐滅所有人的綺念?!?/br> 元三郎深情款款的凝視和觸碰,讓楚黛感受到前所未有過的不適與膽寒。她無法抵抗惟有逆來順受,從對方話語中隱隱約約察覺出絲縷異樣,腦海里忽閃逝過一個極其荒唐又極具可能性的想法,沉聲質問道。 “四年前臨江郡內兩大士族宋氏同林氏的嫡子,相繼于酒醉后失足跌落湖中溺斃身亡。其時宋、林二族不信嫡子酒醉溺斃之說,深覺蹊蹺,上報刺史尤陵祁懇求徹查此案。然而幾經查訪都未有任何蛛絲馬跡,尤刺史頂不住兩大士族所施加的壓力,又苦無證據證明為他人謀害,只能判為一樁懸案?!?/br> 在闃寂的氛圍里,她開口續道:“當初宋、林兩個郎君曾使勁渾身解數討好追求于我,是以他們二人之死,其實是你一手……”雙唇被一根手指輕按住,把‘造成’兩字將將堵回濡濕的唇舌中。 楚黛厭惡皺眉。 冰涼指尖上下滑掃著溫熱唇瓣,一抹攜芳香氣息的朱色口脂沾染到指腹,元弼低笑一聲,將指腹探進自己口中嚙咬舔舐,品嘗著伊人口脂香,嘴角微微上揚勾起愉悅的弧度。 “噓!某不希望在你我二人之間聽見旁人的名字?!?/br> 他長臂一伸,輕巧摟住佳人的細腰扣進胸懷,修長手掌來回游弋于嬌軟香軀之上,明明是最輕佻的動作,但他的眼底卻不帶半分情動之色。 強自忍住渾身的戰栗感,楚黛已經篤定他便是四年前制造宋、林兩家郎君溺斃身亡的真正兇手。目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竭力同他講話,分散他的精力,盡量拖延時間等待府內奴仆的到來。 “在做下殺人奪命之事前,你可曾顧及過元氏闔族的安危榮辱?身為嫡系三房的獨子,可曾為父母著想過分毫?作為一個讀書人可還曾記著何謂忠孝仁義?何謂孔孟之道?” 對于她的詰問,元弼容色平淡似是不以為忤,食指挑起綹她的長發一圈圈纏繞上指尖。 “郡主倒是講錯了,元氏闔族的安危榮辱同某沒有一丁點兒關系。元氏三房的獨子,不過是花重金買來的一個名頭而已,某又為何要為那對夫婦著想。至于作為讀書人,某閱萬卷書聆孔孟之道,大道理都明白,在為人處世方面自當要謙遜有禮,可……人人均有一個不能被觸及到的底線。” 他垂首貼附到少女的耳際,聲線低沉:“而您便是我的底線,任何對您有想法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安寧度日。” 楚黛眼簾微顫。 弘農元氏乃三等士族,近些年來因族中子弟不成氣候已逐漸沒落,但瘦死的駱駝始終比馬大,即便再是衰頹不振,門閥士族的名號和地位堂堂正正擺在那里,仍令黎庶所敬重。 借士族子弟之名要較寒門子弟行事便宜,且某些方面更具優勢。 “擲重金購士族子弟之名,僅此一點便足以使普天下的門閥士族鄙夷唾棄,忘父母恩棄忠孝仁義,拋姓改名歸進他族族譜。樁樁件件一旦被揭發出來,這輩子你都再也無法翻身,還遑論什么摘狀元名入曲江宴獲封官職,你只會永遠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楚黛目色平靜,暗自咬牙忍受著自頭皮傳來的刺痛感,繼續輕描淡寫地說道:“如若現在能夠迷途知返及時收手,尚有轉圜的余地,我可以不計前嫌援手鼎力助你,抹掉你身上所有的污點,屆時待入得朝堂之際,各處仍可予你裨益,本郡主說到做到?!?/br> 驀然間,頭頂傳來一聲短暫輕嘆,與此同時一陣天旋地轉使楚黛整個人陷進柔軟薄衾中,臉部緊貼涼滑緞面,纖細雙臂被元弼反剪住,雙腿也被緊緊壓制不能動彈。 握于掌心的一枚尖銳金簪頹然跌落,她試圖掙扎卻徒勞無功,縱使渾身恢復了氣力亦難同個成年郎君相搏斗。 “你放手!” “郡主可真不乖。” 楚黛身上的鵝黃色外衫因掙扎間意外滑落至肩頭,展露出一段線條優美的脖頸。 看進元弼眼底無端端增深了眸色,幽邃中仿佛熊熊燃燒著兩團烈火,俯腰垂首埋進楚黛的頸窩,深吸了口氣,情不自禁地張開口探出舌尖描摹著姣好的頸子,順沿頸間的細嫩肌膚一路向下舔舐。 大掌緊緊貼合著曼妙嬌軀,感受她因恐懼而帶來的微微戰栗,內心深處翻涌著并不陌生的浪潮,輕松剝扯掉礙事的外衫與薄透的錦紗上襦,憐惜地撫摸著欺霜賽雪的肌膚,摩挲脊背細膩皙軟的肌理。 稍微一用力捏按,皮膚上便會立刻浮現出一抹紅印,像極了雪地里枝頭盛開的梅花,暗香浮動惹人垂憐。 “呵,您可真美啊,難怪總惹許多人惦記?!?/br> 他眼神炙熱guntang,視線直勾勾黏著佳人剎那變得雪白的臉龐,倏忽抬手慢條斯理地解開腰帶,掛在手頭閑閑把玩,青衫半敞月白里衣若隱若現,清雋非凡的面龐噙著笑意。 “放手!本郡主最后警告你一次,否則后果自負!” “原來美人怒,也別有一番風情啊?!?/br> 癡癡凝望著佳人玲瓏有致的軀體,元弼緩緩將深青色繡忍冬紋的腰帶,猝然套進了身下人那弧度優美的頸間,幽幽青綠同雪頸對比鮮明,猶似雪山尖一株遒勁生長的蒼松。 美麗景致入目,迫使元弼的呼吸頓了頓,他眼中帶笑,手掌驀地發力狠狠拉扯腰帶兩端,修長頸子驟爾被緊絞住,漸漸顯出可怖淤痕,而腰帶仍舊在一點點縮緊。 軟榻上,少女綰好的發髻徹底松散,金簪玉釵掉得無影蹤。 一頭鴉黑青絲四處鋪泄,精致美麗的面孔因呼吸不暢而快速漲紅,面容掛著無比痛苦的神色,眼瞳中充滿了血絲,喉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手臂胡亂揮舞著,雙足踢蹬不休,含淚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個依舊笑容明朗的郎君。 像是看穿了她內心的疑問,儒雅郎君稍微松了松力道,忽而一笑,虔誠地吻上那片凝脂雪膚,眼神里仍是片溫和暖煦,仿佛欲置楚黛于死地者并非是他,平靜的嗓音再度低低響起。 “既然這輩子您不能真心傾慕喜歡某,那么就讓你我二人共赴黃泉地府相互依偎一起作伴兒,永不分離?!?/br> 元弼緊抓著腰帶的雙手逐漸加重力道,埋首輕輕舔舐著她的耳根,語調中的柔情蜜意似能淹沒了天地間的一切,“且放心,待您去了之后,某立馬跟隨,絕不會讓您孤零零的一個人上路?!?/br> “滾!我看該上路的是你!” 伴隨女子的一聲嬌叱,元弼目中一痛,不由抬手擋住刺眼的熠熠華光。 本被鉗制住身體,腰帶勒緊脖頸乖乖等死的楚黛,掐準時機伸手推了他一把,輕巧翻身反壓制住,麻利地拽掉纏繞頸間的腰帶,居高臨下睥睨著事先死死勒自己的那個披著羊皮的大混蛋,一巴掌兇狠地拍到他錯愕萬分的臉龐,惡聲惡氣啐道:“用舌頭舔舔舔,你是屬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