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是三分鐘，也可能是十分鐘。撲的一聲，顧星斜倒在了沙發上。

一下子，四周凝重的氣壓散了開來，林老師感到一下子放松許多，好像身上沉重的大山移走了，連呼吸都不再受阻滯，通暢很多。

“那個……”推了推眼鏡，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

“我今天在這里住。”低沉的聲音傳來，慵懶肆意的語調，沒有懇求人的態度，如同宣告。

“什……？不行！”立刻否決，聽到他的話，直令林老師害怕，是的，害怕，他不知道那會有什么后果，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可能，都讓他無法想象。

“恩……”顧星又坐起身來，單手撐著下巴，看向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林老師，“曉寒，我現在不是作為你的學生和你說話，是作為你的……戀人。”曉寒兩個字他咬的很重，仿佛怕他聽不清楚。說道“戀人”時，他語調又是一變，唇邊的微笑帶著甜膩的味道。

林老師被他的話一驚，戀、戀人？！

雖然知道是一回事，可顧星此時此刻在這種場景堂而皇之宣告般說出來，震得他的腦袋嗡嗡作響，混亂不堪。思維千回百轉，沒有頭緒，最后茫然無措的他才發現，其實從兩人所謂的交往到現在，自己始終也沒有把他擺放到戀人這一位置上，一直那么模棱兩可的，不清不楚的，讓他呆在一個離自己不遠不近的地方，給著他希望，貪戀他的溫柔可愛，難舍那么單純執著的感情，渴望他充滿愛意的眼神動作。

一面明知道那不會屬于自己，告訴自己盡快遠離，一面卻又渴望著從未有過的溫暖，找借口不離開。越是告訴自己絕對不會擁有愛情，也未嘗不是在深深期待著，內心深處越是告訴自己放手，越是舍不得，也越是痛苦。

可，一直沒有堅決的否認，對顧星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殘忍，自己做的一切，竟然如此自私卑劣嗎。

那么顧星呢，自己有顧慮到他的感受么，以為慢慢的讓他淡去對自己的情感，可如果他越陷越深呢，原來一直都是在這么傷害他么？以為他好的名義，做著傷害他的事情。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茫然。自責，難過，無措，心痛，各種傷感交織纏繞在一起，滾雪球般越來越大，頭腦似乎容不下這么多的傷感，膨脹疼痛了起來。

“我……我……”一時間悲從中來，神思晃動，不知要說些什么。

“老師。”顧星一愣，猛然起身扶住快要站立不住的他。

“我…你……”想要傾訴什么，卻說不出什么，眼淚竟生生的落了下來。

多久沒落淚了，不是告訴自己再苦再悲再痛再傷也不再流淚的么，哭泣解決不了任何事情，以為眼淚已經干涸了，三年前就哭干了不是么，這是怎么了，怎么了？

“老師，怎么了？”顧星一慌，手忙腳亂的替他擦眼淚，從沒見過老師這個樣子，含著無數的悲苦與自傷。他只是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態度，想讓他知道自己不只是他的學生。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林老師摘掉眼鏡，捂住雙眼。并不言語，眼淚連珠子般不住地掉落，止都止不住，困守已久的防線一旦陷落，便再也堅守不住。

“老師。”顧星心里一痛，摟抱住他，柔聲在他耳邊細語，“無論發生過什么，都過去了，以后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陪伴你，照顧你，保護你，永遠只喜歡你一個。”

更緊的擁抱住他，想把自己的體溫傳遞過去，“不管怎么樣，我都只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顧星不停的在他耳邊低語著，想把這句話刻在他的腦海深處。

或許是酒勁上涌，或許是昨夜的困意襲來，或許是顧星的話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林老師感覺自己的體重消失了，變得輕飄飄的，身處在層層疊疊，無窮無盡的泡沫堆里，眼皮再也支撐不住，稍微一放松，放松一下就好，就一下……最后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暫時什么都不用去思考，把所有煩惱問題都丟到一旁，真好。

☆、第十三章迷惑

東方天際剛透露出一抹亮色，繁星明月已經悄然隱去，太陽還在地平線下沒有露出頭來，明亮即將到來，可黑暗依舊頑強掙扎著，黑白混戰，交雜的灰色繁衍出天地之間霧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四周的道路，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方向。

昏蒙蒙地睜開雙眼，生物鐘按時提醒自己醒過來，該起床了，今天不是周末，要做飯，吃飯，去學校上班。

甫一下地，忽然發現有什么不對。這、這這，身上涼颼颼的，他為什么只穿著內褲？倉皇間把被子蓋在身上，捂著有些發昏的頭，臉色發白，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了么？

昨天……？昨天和顧星去吃飯。然后？然后回來，聊什么了么？天，為什么想不起來，腦袋里好像有個風扇，不停地嗡嗡響著，無法仔細回憶思考。不過身上沒有痕跡和奇怪的感覺，應該什么都沒發生，難道昨天喝多了耍酒瘋跳脫衣舞了，嗷，他難過地捂起臉，自己不會那么丟人吧。

穿上衣服，準備洗臉做飯，到客廳看到沙發上有個人影，差點就要喊人，發現是顧星才長舒出一口氣，隨即昨晚發生的一切，如丟失的片段放電影般在腦海中放映。

怎么昏睡過去了呢？而且是在那種情況下，苦笑了笑，自己怎么了，快要瘋癲了不成，那種情況下也能睡著。咳，等等，難道他給自己脫的衣服，這么一想，又是羞澀，又是慌亂，又是尷尬，一時不知到底如何為好，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去喊顧星，當做之前什么都沒想過，什么都沒發生過，不停的自我催眠。

“喂，顧星，醒醒。”輕輕晃動他，這么大的個子窩在沙發里睡一宿，他也真是的，回家不就好了么，何必在這里委屈。

緊皺著眉頭，睡眼朦朧，扯開一絲縫隙，光亮射了進來，他忙用手捂著眼睛，結果因為不正確睡姿的緣故，手臂酸麻，“啊、襖。”他呲著牙，活動酸痛刺癢的手臂。

“老師，你醒了啊？”慢慢起身，結果悲哀的發現，全身都僵硬了，顧星看了看身下的沙發，惱怒道，“這個沙發，睡起來不舒服。”

“呃，咳，這個不是睡覺用的。”沒想到顧星醒來后冒出這么一句話，林老師反射的回道。

“唔……”活動下手腳，抻了抻筋骨，“老師，我餓了。”

“啊？那個，你不回家么？”還以為他起來回直接回家呢。還有，他怎么好像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難道，之前的那些是一場夢？他最近是不是神經不太好，總做夢，快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不了，我直接從這里上學就好。”皺著眉迷蒙著雙眼，撇著嘴有點小生氣，一副其實我還想睡一會的樣子。

“那、我去洗臉，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