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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兩顆眼睛都漆黑發亮,眼下堆起飽滿的臥蠶來,說,“畢竟我不是專業的。” “錢我們會給你,辛苦你了這幾天,”張念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抬起眼,補充道,“我覺得特別完美。” 劉小白這人,像是永遠不記仇,即使吵架了也能很快來理你;他忽然就轉了身,柔順的黑色頭發遮在額前,更顯得整張臉精巧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沒幫上忙我怎么能要錢……張念,你這個腦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啊?”他原本還想佯裝嚴肅地訓斥,可忽然“噗嗤”笑出了聲,劉小白伸手去揉張念額前的頭發,又說,“我又不會靠那個吃飯,能有什么打擊。” 柳寧寧在一旁連忙插嘴,說:“張念你別那么固執嘛,人家小白都來安慰你了。” 讓人訝異的是張念居然沒有還嘴,他真的驚慌又懊惱了,可仍舊堅持著鎮靜淡漠的表情,低下頭去,就沒再說什么。 張念在上課鈴聲響起的一秒鐘里拿開了桌上的數學課本,他將它塞進桌兜里,像是用了力氣,要刻意塞的很深。 那書里面夾著劉小白精心畫好的、海報的定稿。 / 這天,交響樂團仍舊在晚間進行著緊張的排練,滕溪拿來了自己的琴,并且很快與團隊磨合了,她認真、專業又謙遜,能和同伴們聊在一起,能照顧搬大樂器的學弟學妹,能買點心和飲料送給所有人。 張念將樂譜放在桌上,要收整自己的背包,剩下的排練機會不多了,樂團里每個人都精神緊繃;也不全是慌張,而是蘊藏在情緒中的、很顯然的興奮,他們在努力之后一次次展示,再一次次收獲掌聲。 他們中極少有要拿音樂來當事業的人,可他們喜愛音樂。 滕溪說:“晚上有沒有空聊一聊?” 張念已經在朝外走了,他隨口一問:“聊什么?” 滕溪順手抓起了包,穿著帆布鞋的腳邁開,快步地跟上他;女生的馬尾在晃,眼前的視線也在晃,張念下了一層樓梯,再下一層樓梯,他忽然輕喘著氣轉身,問她:“跟著我干嘛?” “聊天啊……你不是問聊什么嗎?” 滕溪的慌亂從眼底眉尖溢出,于是連頰邊也泛起了可疑的紅色,她問道。 張念嘆了一口氣,當然,他在思考的是,劉小白今天晚上為什么不來找他。 “我的意思是,”張念無奈說道,“沒什么可聊的,排練太累了早點回去睡……我道歉,我說錯話了,對不起,拜拜。” 張念穿過藝術樓一層的大廳,也不顧身后的滕溪是否跟了上來,室外的熱氣瞬間漫上臉頰,是guntang又粘稠的夏天味道。 樓下,劉小白就站在不遠處,他穿著黑色的一件體恤,懷里抱著兩瓶掛著白霧的冰水,他還在笑著,說:“我剛到。” 張念總那樣,一臉誰都不愛的表情,他收下了劉小白的水,說:“其實海報的事情我還在想辦法——” “不用了。” “我實在沒想到許老師那邊……我挺喜歡你那個海報的。” “哎呀,謝謝,謝謝。” 不知道為什么,事情發展成了劉小白去安慰一個還在惱怒的人;他試圖去搭張念的肩膀,可后來因為張念更高而顯得有些滑稽。 / 張奇正沉浸在一次排練之后普通的宵夜里,五個人圍著涮羊rou的圓桌坐。 沈晨陽在不遠處,臉龐躲藏在湯鍋的蒸汽之后,他穿著簡單,牛仔褲配了一件白藍色的、毫無設計感的棉麻格子襯衫。 張奇的手機上,忽然彈出張念來的消息,他不如以往直接,而是試探性地問:“下班了嗎?忙不忙?” “在吃飯,不忙。”張奇回他。 張念躲在被窩里舉著手機打字,他繼續說:“我的同學有一副作品,你能不能找認識的內行幫他看一看?寫個評價……最好正面一些,我朋友要參賽的。” 張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她聽得見沈晨陽在說:“前邊接的劇,后半年進組。” 她抑制不住去看他,以至于暫時忘記去回張念的消息,她的手在顫抖,然后在眾人談笑風生的角落處,用鏡頭留下了餐桌旁自然輕松的沈晨陽的照片。 張奇像在亮處做了一次賊,按滅手機之后才后怕和臉熱,她從來敢于拒絕或者搭訕,她的人生似乎從來沒這樣狼狽過。 “???行吧。” 給張念的回復確實太草率了,張奇早已經顧不得那么多,她接受了張念發來的掃描文件,然后就是勸他早些休息。 “阿奇。”有同事在叫她。 張奇放下手機,急促地抬起了頭,大約臉上還有兩團可疑的紅暈,因此忽然有人問她:“阿奇,你是不是和男朋友聊天呢?” 善辯的女孩絲毫不會退讓,張奇早已用三秒鐘的時間找回了狀態,手指扶起面頰上的金絲鏡框,說:“和金主聊天呢。” 張奇像巧克力,并且還是酒心巧克力。 她總爽朗愛玩,又有著底線,這讓很多人用純粹的心態喜歡她,覺得她是個值得交往的人。 同事們被逗得哄笑,張奇也在笑,像喝茶醉了;當她再看向沈晨陽的時候,發現他是唯一沒笑的一個。 他們忽然就以木然的神色,在歡聲笑語中沉默著對視,張奇分不清了,不知道眼前是沈晨陽,還是那個在臺上讓她痛愛的男人。 他們的視線錯開,一切平息。 張奇自己駕車回家,她喜歡深不見底的混沌夜色,喜歡炫目的燈光,她喜歡將自己丟于無人之境的自由感。 她終于懂了,比起事業理想的灼燙艱辛,難以企及的人更加可怕;張奇在停車之后拿出了手機,她將那四張大同小異的、都十分好看的照片,發給了沈晨陽。 第17章Chapter17 張念午休差一點遲到,他手上舉著剛打印好的一張紙,像是擁有著什么易碎的東西,他輕喘著氣進門,發現劉小白還沒睡。 其實柳寧寧也沒睡,兩個人正在劉小白桌前,看著手機上的視頻;劉小白轉身過來,喊他:“張念,學校新的宣傳片,看到你了。” “哦……你,我帶了東西來,你看看吧。” 紙的一角被張念手上的汗水輕微浸濕了,劉小白伸手接它過去,他仔細看,還是能夠讀懂紙上瀟灑優美的行楷手寫字。 柳寧寧也關了手機湊上來瞧,張念靠在柜子上,解釋:“我姐找了他們劇組的美術顧問,名校的博士生,他評了你的作品。” 劉小白當然讀得懂滿篇專業又客觀的溢美之詞,他驚訝于張念至今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仔細想來,張念有責任心又執拗,所以倒沒什么說不通的。 他才看見張念腮邊輕懸著的兩顆汗珠。 張念的視線很直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