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動左手的手指，這是他身體唯一能動的部位，被秦蒼握在手心。手指綿軟無力，只是輕微的顫抖了一下，秦蒼一個激靈抬起頭，對視上溫子騫疲憊不堪的眼。

他先是一驚，然后猛地站起身，撞倒了凳子，發(fā)出一聲響動。然后，溫子騫就看著他奪門而出，滿樓道響起他傻豬般的嚎叫。

“醫(yī)生！醫(yī)生！醒了！！??！”

溫子騫迷茫的想：我怎么了？死里逃生么？我醒來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至于這么大驚小怪的嗎？

接著傳來急促的腳步，部室主任和主治醫(yī)生匆匆而來，兩人上前一番檢查，然后耳語著交換意見。

溫子騫只能看見他們側(cè)身彎腰的姿勢，卻不知道他們在做些什么，直到他看見他們抬起來一條腿，光溜溜的腿被動的彎曲拉伸，他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腿。

也許是視覺的刺激，他后知后覺的感覺有人掐了一下他的腳趾，然后一路掐到了大腿。

“能感覺到嗎？”老醫(yī)生笑的平易近人。

他顫抖著左手摘下面罩，聲若游魂，虛弱而無力。

“好像能……又好像不能……感覺不太明顯……”

科室主任幫他擺好雙腿，安撫的笑了笑道：“不要太擔(dān)心，這會兒處在麻痹狀態(tài)，目前看還不算太糟糕。手術(shù)挺成功，比我們預(yù)想的好，年輕人恢復(fù)快，會好起來的?！?/br>
溫子騫聽的半懂，后背仿佛被電鉆穿了幾個洞，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摔下樓梯受了傷，剛做完手術(shù)，麻藥似乎還沒有過去，他的腿還有痛覺，應(yīng)該是還有希望好起來的。

大概，也許，就是這個狀況。

醫(yī)生又安慰了他幾句，轉(zhuǎn)身離開，臨走時囑咐秦蒼：“躺久了病人肯定會不舒服，多幫他揉一揉難受的地方，切記不要魯莽的隨意幫他翻身。現(xiàn)在不能動他，明白了嗎？”

秦蒼感激的直點(diǎn)頭，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疼嗎？”秦蒼拉長袖子，用袖口幫他擦汗。

溫子騫說了幾個字，嗓子干的火辣辣的疼，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水……”

“噢，好的?！彼s忙端著杯子，將吸管放在溫子騫的嘴里。

溫子騫的嘴唇血色盡褪，嘴唇干的裂開了好幾道血口，他哆哆嗦嗦張開唇瓣，吸了兩口就覺得沒有力氣，累的他直喘氣。

他的胸口纏著紗布，引流管內(nèi)血跡斑斑，模樣恐怖。

秦蒼只好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慢慢喂他，看著他虛弱無力的吞咽。

喝了水，溫子騫才覺得體力回來了些，問道：“溫子熠……他沒事吧……”

他記得自己用胳膊接了他一下，想來不會比他傷的更重。他自嘲的想，滾個樓梯嘛，怎么就摔成了這個鬼樣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好，可別影響了考試。

秦蒼趕忙去放水杯，躲開他的目光，敷衍的“嗯”了一聲，岔開話題道：“餓不餓，想吃東西嗎？”

不說還好，這么一說，頓時覺得饑腸轆轆。

“我想吃湯飯……”

見他有了胃口，秦蒼高興的道：“好好，我這就去給你買，醫(yī)生說你恢復(fù)不錯。我去買骨頭湯，雞湯，鴿子湯好不好？吃飽吃好，骨頭才能長好?！?/br>
說著抓了一把零錢跑了出去。

溫子騫強(qiáng)撐著精神等了一會，就覺得氣力不濟(jì)，又開始昏昏欲睡。只是這次他睡的并不踏實(shí)，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難受。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有人走到床前。他以為是秦蒼，睜開眼睛，卻看見潘琴披頭散發(fā)，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他。

溫子騫被嚇了一哆嗦，魚rou一般無助的躺著，毫無反抗的望著潘琴。

……

溫家已經(jīng)亂了……

潘琴在靈堂哭暈了數(shù)次，三天三夜沒有合眼，開始說胡話。她抱著溫子熠的尸體，死活不承認(rèn)那孩子已經(jīng)死了，誰敢火化他兒子，她就跟誰拼命。

溫遠(yuǎn)航從身后抱住了她，悲痛道：“讓孩子安心走吧，面對現(xiàn)實(shí)吧。”

潘琴掙脫開他的懷抱，噼里啪啦捶打著他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喊：“你胡說什么？面對什么現(xiàn)實(shí)？我兒子還活著，你要帶他去哪里？”

工作人員將溫子熠的尸體推走，她一路追趕，被阻攔在火化的鍋爐外。她眼睜睜看著溫子熠被推入鍋爐，然后轟隆一聲……她的世界崩塌了，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溫遠(yuǎn)航顫抖著手捧了一捧骨灰，撿了幾塊碎骨，裝入盒中。

他已經(jīng)心力憔悴，秦銘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也只能嘆息。

溫遠(yuǎn)航混跡黑道時，經(jīng)歷過不少生死離別，卻沒有一次像這樣，將他擊打的神魂俱碎，體無完膚。

他抱著骨灰盒，身形佝僂陷在沙發(fā)里，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突然有人破門而去，驚慌失措，道：“老爺，老爺……夫人不見了……”

他起身時，搖晃了幾下，又坐了回去。

“還不快去找?！?/br>
所有人將殯儀館翻了一個底朝天，卻尋不見潘琴的身形。

人人都在擔(dān)心潘琴的安危時，秦爺是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他趕忙撥通了秦蒼的電話。

“秦蒼，你在哪里？”

秦蒼提著熱騰騰的骨湯飯往回走，邊走邊道：“噢，出來給子騫買點(diǎn)吃的，他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了?！?/br>
秦銘心急如焚，急道：“快去看看子騫……快呀……”

……

溫子騫看著潘琴一身黑衣，胸口別著一朵白花，頭發(fā)披散開，幾日不見，臉頰已經(jīng)凹陷下去，憔悴不堪。

他好像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卻又在心里說：不會的，不會的，我這是做夢罷了。

潘琴突然凄厲的喊道，“還我兒命來?！?/br>
溫子騫就看見女人瘋了一般撲過來，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只有左手能動，無力的抵著潘琴的胸口，推也推不動。他只能伸手胡亂的摸索，摸到了垂在枕頭旁的呼叫器。

護(hù)士們進(jìn)來時被嚇傻了，趕忙去拉這個幾乎瘋癲的女人。

混亂中，潘琴拖著溫子騫受傷的右手，將他拖到了床下。

生rou摔地聲，溫子騫擰著身子倒在地上，只覺得背脊骨被活生生再次撕開，右臂反折著壓在身下，已經(jīng)麻木到失去知覺。

身體被暴力的拖行，他弓著背看著自己赤/裸著下身，尿管還插在體內(nèi)，尿袋卻已經(jīng)在混戰(zhàn)中破裂，尿液滿地流，尿sao味彌漫開來。

有人沖了過來，他被人護(hù)在身下，那人用身體將他和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