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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辜負了他。當然我不是非得要求你怎么樣,感情的事誰也勉強不了,只有你們自己才有權做決定,這只能說,算是我一個不情之請吧。”杜驍的語氣非常誠懇。奚微的目光一直沒有移開,仿佛透過他,看向一個更遙為遠的未來。“我不會,你放心。”奚微很久之后,才輕飄飄地應了一句,沒有挖心掏肺,歇斯底里地賭咒發誓——什么山無棱天地合,海枯石爛永不變心,語言所能表達的都太過蒼白,力所不及。如果說有什么算做誓言的東西,也只能被他深埋于心。這個誓言他不會違背,更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杜淮霖在內。他對自己說:哪怕是死亡,也不可能將他們分開。第五十六章杜淮霖下樓就看見奚微和杜驍正在聊天,他問:“你們聊什么呢?”“爸爸。”杜驍叫了聲,看起來挺高興。“驍驍教我打游戲,叫什么來著?哦,王者榮耀。”奚微舉起手機。“哥特別厲害,上手快,一講就通。”杜驍說。杜淮霖聽到杜驍這聲“哥”,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后他若無其事地走近了,笑著對奚微說:“是嗎?沒想到你玩兒游戲也這么有天分。”“玩游戲還不積極,證明思想有問題。”奚微調皮地回了他一句。杜驍往樓上張望:“奶奶呢?她沒跟你一起下來?”“奶奶有點累,已經躺下了。”“哦,那我上去看看她。”杜驍剛要往樓上跑,回頭遲疑著問,“你們今晚要留下嗎?”“不了,我們這就走了。在家好好陪奶奶。你不是還能待四天嗎?我抽空再回來看你。”“嗯,好。”杜驍應了,對奚微說,“哥,你也一起來啊,回頭咱們微信聯系。”“沒問題。”奚微給他一個溫暖地笑容,杜驍有些害羞地扭過頭,蹬蹬跑上樓。“奶奶沒事吧?”奚微有些擔心地問,“你們……她和你說什么了?”“沒事,隨便聊聊,沒說什么。老人家作息規律,熬不了夜,上十點就困。”杜淮霖輕描淡寫地說,看了看時間,“咱們也走吧。”他們一起離開杜宅,奚微把他新買的小英朗開出名車林列的車庫,笑著說:“這車開到你們家,讓我想起一個典故。”“什么典故?”“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你不是劉姥姥,這兒也不是大觀園。”“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沒有妄自菲薄。就是覺得,眼界這東西,沒有止盡,這世上需要我學習見識的太多了——剛才跟驍驍聊了些他在美國生活的見聞細節。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文化氛圍,對人的影響還是非常大的。”“看來你們聊得挺投機?”“嗯,驍驍長大了,懂事很多。”“他mama的功勞。”杜淮霖說,“當初把他送去美國是對的。奶奶太嬌慣他,我又……我從小對他太嚴厲,時間一長,反而不懂該怎么跟他交流。”“但是驍驍并沒有怪你的意思啊,你依然是他最崇拜,最掛心的父親。”奚微笑著說,“要單論長相的話,還是驍驍比較像你。小時候還看不太出來,現在眉眼長開了更明顯——我就沒那么像。”“你覺得像?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爺爺——與其說像我,不如說更像他。”杜淮霖后來也想過,周馥雅這么寵愛這個孫子,可能跟這個也有些關系。“爺爺,”奚微低聲重復,“爺爺是個怎么樣的人?什么時候……”提到離世多年的父親,杜淮霖也陷入片刻沉默。“他是世家子弟,雖然從商,卻很有文人風骨,寫得一手好字。驍驍兩歲那年,死于肺癌——如果他還活著,今年該有六十九歲了。”車廂里靜悄悄的。過了一會兒,奚微才輕聲問:“你能跟我講講,你和驍驍的mama,你們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嗎?”五年前他曾經問過一次,當時杜淮霖只對他說“情況有點復雜”,就此截住了這個話題。奚微想,大概是因為當時以他的年紀閱歷,不足以接受杜淮霖所說的“復雜的情況”,他才沒有告訴自己。“我跟他mama是協議結婚,驍驍是通過人工授精懷上的。”杜淮霖陷入久遠的回憶之中,“二十年前,社會遠沒有現在這樣開明,爺爺奶奶個性又很古板,接受不了自己唯一的兒子是同性戀的事實。當時我也是年輕氣盛,固執地僵持了一陣子,直到你爺爺查出患了癌癥。”“那時候我剛從美國回來不久,不得不提前接手了家里的公司。我計劃轉型做生物醫藥,你爺爺以此作為交換條件,要求我娶妻生子,給杜家一個臉面——我妥協了。”“你妥協應該不止是因為公司吧。”奚微說,“知道爺爺病了,也是為了成全他的心愿,對嗎?”“嗯,確實有這方面的原因。所以……其實我對驍驍是有愧的,我并沒有準備好怎么做一個稱職的父親,僅僅是為了給家里一個交代就生了他。”“但是你生了之后并沒有不負責任啊。”奚微說,“沒人天生就會。如果說為人父母是個職業的話,從入職到晉升,一樣需要經驗和歷練。在這個過程中,最重要的在于,是否打從心里愛他,接受他。”“寶貝你是在安慰我嗎?如果是的話,你成功了。”杜淮霖笑著說。他透過擋風玻璃,定睛看了一眼,“前面岔路拐一下,帶你去個地方。”奚微順著他的指引,把車開到湖邊。他一下車就被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致驚住了,歡快地跑過去:“這兒居然還有個湖!”夜色深沉,一層薄薄的水霧蕩漾在湖面之上,像半凝的煙,籠住微風,月影,湖邊垂柳掩映的一艘破舊小船,任昏黃的燈光交融其中,如夢似幻。“漂亮嗎?”杜淮霖問。深秋時節,水邊涼意猶甚,他從身后,敞開外套緊緊包裹住奚微,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漂亮,晚上看,有種靜謐朦朧的美。”“你來過的,這里。”“我來過?我怎么一點兒印象都沒……等等,難不成是那回?”奚微話說一半才想起來,熱度悄然爬上耳根。“當時你睡著了,所以不知道。”杜淮霖替他確認。就是那個混亂掙扎的寒夜,奚微在車里昏睡,他迎著風雪站在這個湖邊,做了改變他們一生的決定。“湖畔這些燈還是我念高中時建的,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杜淮霖慨嘆。“高中啊,十六七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爸爸那時候有喜歡的人嗎?我猜猜看,應該是個學霸,長得清秀白凈,性格內向,暗戀你又不敢說。終于有天鼓起勇氣在放學后把你約到這兒,趁著夏日黃昏的湖光山色跟你表白說我喜歡你,你說好巧啊我也是,然后你們激動地抱在一起接吻了,對不對?”奚微陷入天馬行空的想象中。杜淮霖哭笑不得:“對對,寶貝怎么這么厲害,猜得真準。我們接過吻還去劃船了呢,喏,就那艘小木船。劃到湖心,趁著四下無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