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這么懂事的份上，算你一份。”

    “啥啊？”小三毛歪頭看著他。

    林寧寧指著魚竿。

    小三毛沒懂。

    林寧寧：“你爹天天去市里送貨對不對？”

    小三毛點(diǎn)一下頭。

    林寧寧：“市里的東西很貴是不是？”

    “老貴了。烤饅頭都比鎮(zhèn)上貴。桂花奶奶說得。”小三毛忙說。

    林寧寧：“我們把釣上來的魚拿去賣怎么樣？”

    小三毛想問，有人買嗎。隨即想到他爹說城里人吃根蔥都要買，“小寧爺，我們可以把家里吃不完的菜拿去賣。”

    “青菜便宜，賣不了幾個(gè)錢。我們的目的是賺錢買乒乓球和書，不能一天到晚凈忙著賣菜。”林寧寧道，“沒時(shí)間看書，賺錢還有什么意義？”

    小三毛點(diǎn)頭，“小寧爺說得對。”

    “這就叫本末倒置。”林寧寧順嘴說。

    小三毛雙手托著小臉，“我記下了，不可以本末倒置。咦，魚竿動了？！”

    “噓！”林寧寧一手一個(gè)，甩到岸上，一條鯽魚一條草魚。

    小三毛驚得瞪大雙目。

    “看什么？快裝桶里。”林寧寧擔(dān)心魚撲騰撲騰再撲騰回水里，忍不住吼小三毛。

    小三毛回過神，縱身一躍，跪在地上，雙手抱住鯽魚就往水桶里扔。

    林寧寧見狀，疾呼，“慢點(diǎn)！”

    小三毛的小眉頭微蹙，“讓我快又讓我慢，寧寧小爺——”

    “魚死了賣給誰？”林寧寧打斷他的話。

    小三毛的臉色大變，朝桶跑去，看到魚活蹦亂跳，松了一口氣。

    林寧寧：“我讓你快點(diǎn)，是抓住它。慢點(diǎn)是慢點(diǎn)放。明白了嗎？”

    “明白。”小三毛受教，“小寧爺，明天就去市里賣魚啊？”

    林寧寧沒打算賣魚，也沒干過這事。一想他大姐堂堂食品廠廠長，也曾當(dāng)街吆喝，站在店門口招攬客人，他啥也不是，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看看今天釣多少，明天還有多少活的。”林寧寧思索片刻說道。

    小三毛好奇地問：“釣多久啊？”

    “七月底。”林寧寧想一下，“八月初你做暑假作業(yè)，我看高一的書。”

    小三毛今天過來的目的是補(bǔ)習(xí)，“你給我講題嗎？”

    “講！”林和平交代的事，林寧寧不敢不辦。

    小三毛拎起他的魚竿，“小寧爺，我們要不要換個(gè)地方啊？”

    “不用換。這邊有魚說明魚喜歡來這里，換了地兒不見得能釣到。”林寧寧釣了這么多天，早把這一片的魚摸清楚了。

    小三毛往魚鉤上掛一條小蚯蚓，拋下魚線轉(zhuǎn)向林寧寧。

    林寧寧不禁問：“又想說什么？”

    “我爹會不會不同意啊？”小三毛剛剛想到這點(diǎn)。

    林寧寧：“去找你姑奶奶。”

    十二點(diǎn)左右，小三毛到廠里，扔下魚竿就去廚房，“姑奶奶，寧寧小爺說中午在你家吃。”

    “行啊。釣到魚了嗎？”林和平問，“中午給你做魚吃。”

    小三毛忙說：“魚不可以吃。”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是林寧寧，手里還拿著一條魚，張大小嘴就要說話。

    林寧寧搶先說：“這條魚快死了。你去盆里看看還有沒有快死的。有就撈出來，讓你娘做給你吃。”

    小三毛一聽拿回家，朝魚盆跑去。

    林寧寧把魚放洗菜盆里，小聲說：“姐，給你商量個(gè)事。”隨后把他和小三毛的打算告訴林和平，擔(dān)心林和平不同意，“小三毛聰明，不用補(bǔ)習(xí)，與其做無用功，不如讓他學(xué)點(diǎn)別的。”

    “這么熱的天，會不會把他折騰中暑？”弟弟要找點(diǎn)事做，林和平不會拒絕，只是擔(dān)心小三毛的身子骨受不了。

    林寧寧：“我們在食品店對面賣，賣完去店里歇息。”

    “也行。回頭我跟豐收說。”林和平擔(dān)心老村長不同意他孫子用公家的拖拉機(jī)賺錢。傍晚見到林豐收，就說小三毛是個(gè)聰明孩子，好好培養(yǎng)一定能考上大學(xué)。

    林豐收聽到“大學(xué)”倆字，沒等林和平繼續(xù)說就同意了。

    次日清晨六點(diǎn)，小三毛洗好臉，打算出去找小伙伴玩一會兒，身上多個(gè)小書包和軍用水壺。沒等小三毛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爹放自行車單杠上。

    “干啥去啊？”小三毛晃悠著小腿問。

    林豐收：“去廠里，我送貨。”

    “這么早？”小三毛知道他爹每到夏天都出去的特早，“可是我還沒吃飯啊。”

    林豐收看一下他的小書包，“里面有兩個(gè)雞蛋，到城里再吃。”

    路上人少，道路很好，林豐收也沒敢買開快，擔(dān)心蛋糕顛散了。

    四十五分鐘左右到店里，金桂花和楊槐花還在吃飯。

    看到小三毛，金桂花把菜包一掰兩半，給小三毛一半。

    小三毛舉起雞蛋，“我有。”

    “你咋來了？”金桂花塞自己嘴里，就出去幫忙卸貨。

    林寧寧接道：“我們來賣魚。”

    小三毛點(diǎn)頭，“賣魚去新華書店。”

    林豐收跟兩人解釋一遍，又說下午不熱了再來接他們，楊槐花道：“不用。你把車停胡同口等一會兒就行了。”

    林豐收沒聽明白。

    林寧寧懂了，拎著大盆和大半桶魚，移到路口，把魚倒盆里，就沖小三毛招手，“過來吆喝。”

    一大一小昨天下午在河邊練過。

    雞蛋塞嘴里，小三毛喝兩口水，一邊挎著小書包，一邊挎著小水壺，蹦蹦跳跳到林寧寧跟前，朝南吆喝，“賣魚啦，賣魚啦，新鮮又好吃，便宜又營養(yǎng)，揮淚大甩賣……”

    “噗！”剛緩口氣，準(zhǔn)備喝點(diǎn)水的金桂花嗆著，“誰想的詞兒？”

    楊槐花把玻璃柜關(guān)嚴(yán)實(shí)，“寧寧在這兒，還能有誰。”

    林豐收天天來，周圍的人認(rèn)識他，就沒敢出去。擔(dān)心別人以為他背著林和平，用廠里的車?yán)~賺外快。

    忍不住朝外看一眼，但西邊是一堵墻，什么都看不到，“能賣掉嗎？”

    金桂花：“你來巧了，這會兒正是城里人出來買菜的時(shí)候。”

    “小孩，你家大人呢？”

    帶有詢問地聲音傳進(jìn)來。

    林豐收朝門口移兩步。

    “這個(gè)就是我家大人，小寧爺。”

    面對客人地打量，林寧寧很不好意思，對上小三信任的目光，又不由得挺直胸膛，“我倆是一個(gè)村的，我輩分比他高。這是我們自個(gè)釣的魚，沒有稱，我大概知道多重，你看著給就行了。”

    買魚的人懷疑自己聽錯(cuò)了，“看著給？”

    林寧寧點(diǎn)頭。

    那人懷疑遇到騙子，“怎么不留你們自己吃？”

    小三毛脫口而出，“我們沒錢買書。”

    那人不禁看一眼兩人穿著，小孩穿得很一般，大一點(diǎn)的身上的衣裳，他如果沒看錯(cuò)，只有市百貨商店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