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說，明年幫我轉(zhuǎn)正。我成了正式工，不就跟畢業(yè)后分配的一樣了嗎？”

    第13章 死不悔改

    林和平明白他潛意思，沒必要再考。想問以前怎么沒聽他提過。一想“以前”是前世，忙把話咽回去。

    周建業(yè)沒注意到林和平的反常，直言道：“你認為轉(zhuǎn)了正就跟分配的一樣？”

    “都是正式工，還分三六九等？”孫氏不信，“現(xiàn)在跟以前不一樣，新社會講究人人平等。”

    周建業(yè)頓時想笑。

    怎奈時機不對。

    周建業(yè)看著林平安說：“人家比你多上幾年大學(xué)，有學(xué)歷傍身，永遠不可能平等。除非你有一門精湛的技藝，把大學(xué)生比下去。”

    林平安沒有，林平安只會寫寫算算，不禁為自己的短識而感到羞愧。

    孫氏看到她兒子的臉通紅，有些尷尬，沒話找話，“你們聊，我去做飯。”

    周建業(yè)想說，你早該走了。

    然而，丈母娘不是媽，他和林和平又是合作關(guān)系，周建業(yè)敢這么說，林和平個暴脾氣的就敢捶他。

    周建業(yè)看著林平安問，“你是不是黨員？”

    林平安搖頭。

    周建業(yè)：“你們廠提拔干部是考慮你，還是先考慮身為黨員的大學(xué)生？”

    “大學(xué)生都是黨員？”林平安問。

    周建業(yè)實話說：“你到大學(xué)入黨，比在廠里容易。”轉(zhuǎn)向林安寧，“中專院校也比廠里容易。現(xiàn)在知道和平為什么一定讓你們復(fù)讀？”

    林寧寧脫口而出，“考上學(xué)干啥都容易。”

    周建業(yè)點頭，“有個前提，在學(xué)校里好好學(xué)。水貨遲早會顯出原形。”

    林平安和林安寧被他的話逗笑了。

    周建業(yè)見倆人不再眉頭緊皺，一副壓力很大的模樣，“可以告訴我們答案了嗎？”

    以前林平安和林安寧以為人生只有三條路，考上學(xué)、進廠做工和跟父輩本一樣土里刨食。

    周建業(yè)的一番話把他們送到米字路口，還告訴他們隨便哪條路都可以走，兄妹二人仿佛有了主心骨，立即給出答案——年底辭職。

    林和平不禁轉(zhuǎn)向周建業(yè)，眼中盡是打量。

    周建業(yè)故意問：“是不是突然發(fā)現(xiàn)我特聰明？慶幸下手快，不然就便宜別人了。”

    林和平瞪他一眼，起身去廚房幫忙。

    周建業(yè)跟上去，到門口被他岳母一臉嫌棄地推出來。

    林寧寧笑嘻嘻說：“姐夫，我娘說廚房是女人的地方，男人離遠點。”

    周建業(yè)忍不住皺眉，“哪年的老黃歷。”

    噗通！

    孫氏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

    林寧寧撲哧笑噴，“你完了，姐夫，敢說娘的規(guī)矩是老黃歷。”

    “林寧寧，過來燒火！”

    孫氏的怒吼從廚房里傳出來。

    林寧寧大聲說：“就不燒！姐夫，教我騎車。”

    “天黑不許騎！”

    孫氏從廚房里出來。

    林寧寧跑他屋把車推出來，“這是我的，摔壞又不讓你修。”

    孫氏：“不讓我修你會修？和平，你又偷偷給他錢？”轉(zhuǎn)向廚房里的林和平。

    林和平不禁嘆氣，“車子上上下下全是鐵，咱們村都是土路，咣當(dāng)扔在地上也摔不壞。”

    “誰說的，平安的車頭就歪了。”孫氏指著林平安。

    林平安聞言也想嘆氣，“娘，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擰一下就好了，不用花錢修。”

    林老漢一看娘幾個又要叨叨起來，開口道：“車子是鐵疙瘩，你不讓寧寧騎，不會摔壞，能銹壞。”

    林平安的車子天天騎，村里的自行車也少，這邊剛閑下來，那邊就被借走，以至于孫氏從未見過生了銹的自行車，對這話半信半疑。

    林老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還能騙你？年底平安不去上班，回頭你自己看看，到開春他的車子會不會生銹。”

    孫氏不再懷疑，又發(fā)現(xiàn)林寧寧跑了，到廚房就訓(xùn)林和平，“不準偷偷給寧寧錢。”

    林和平心說，我給你也不知道。

    一想她明天去送周建業(yè)，后天得去廠里報道，以后應(yīng)該會住廠里，就賣個耳朵給她娘，由著她娘嘮叨夠。

    周建業(yè)沒這么好耐性，見他丈母娘吃飯都嘮叨個沒完，飯后就拉著林和平往村西頭去，試圖躲遠遠的。

    “姑奶奶，姑爺，你們是像電影里一樣去約會嗎？”

    周建業(yè)下意識松開林和平的胳膊。

    林和平轉(zhuǎn)頭看去，“小三毛？大晚上不睡覺，往這邊跑什么？”

    小孩這兩天跟林和平和周建業(yè)混熟了，不再一見著他倆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笑嘻嘻說：“我們要玩老鷹抓小雞。”

    “玩一會兒就回家。”林和平道。

    小孩沖林和平扮個鬼臉，就喊他小寧爺出來當(dāng)雞頭。

    周建業(yè)樂了，“寧寧當(dāng)雞頭可還行。”

    林和平也忍不住笑了。

    周建業(yè)回頭看一眼，小孩已推開大門，正往里鉆。然而，沒鉆進去，就被聞聲出來的林寧寧推出來。

    小孩子抱住林寧寧的胳膊，往人堆里拽，“那孩子出生時還沒開展計劃生育，那天怎么那么害怕？”

    “村里那些閑著沒事干的人嚇唬的。”林和平指著北面的墻，“你看看那什么？”

    周建業(yè)借著月光看到白墻上的紅字，“少生優(yōu)生幸福一生？”

    “這邊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林和平指著南邊的墻，“我娘說這兩年才寫的。三毛是他們家老三，這邊規(guī)定頭胎是男孩，只能生一個，頭胎是女孩，還可以再生一個。三毛上面是一個哥哥一個jiejie。

    “本來老村長家想學(xué)我們家，兩男兩女，互相有個伴兒。計劃生育一出來，計劃就擱淺了。偏偏村頭一面墻上還寫著，生男生女都一樣。都一樣還那么規(guī)定。”不禁嗤一聲。

    周建業(yè)看一眼滿墻的標語，莫名想到早些年，“挺有咱們國家特色。無論干什么，都有個口號。”

    林和平順著問，“你們部隊口號是什么？”

    “為人民服務(wù)！”

    林和平愣住，反應(yīng)過來朝他胳膊上捶。

    周建業(yè)條件反射般抓住她的手臂。

    身后傳來一陣竊笑。

    周建業(yè)的手僵住，放開林和平，眼神催她，快走。

    林和平?jīng)]想到這么多人沒睡覺，大步跟上周建業(yè)，想起吃飯的時候他格外沉默，小聲問， “你娘跟我娘比，誰更嘮叨？”

    周建業(yè)站在空曠的路口，四周靜的只剩蟲鳴鳥叫，再也沒有小孩子的嬉鬧，大人的竊笑，深深吸一口只有鄉(xiāng)間才有的新鮮空氣，“半斤八兩。你娘嘮叨柴米油鹽的小事，我媽嘮叨我們不愛干凈，天氣好不知道曬被子，不知道把鞋拿出去等等。反正要是在我們家，我早跟我媽吵起來了。”

    林和平由衷說道：“謝謝。回頭到你們家，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