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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時的存活之后,陛下將會賜下更殘酷的手段。 他會對鬼怪作祟之事,更為深信不疑。 跟隨嬴政數(shù)十年,趙高完全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位帝王。 他的生殺予奪,他的冷酷無情。 也許他已年老,對子嗣比從前看重了。可是,但凡威脅到了帝國,他一定會將這威脅連根拔起,絕不會留下半分死灰復燃的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emmm盡量明天結束 感謝小天使無事無非、不想出被窩灌溉 第240章秦少公子(十五) 咸陽宮中風雨欲來。 對帝王之意,身在內宮的趙高總會比李斯更加敏感。 他很好奇,少公子,將如何應對來自“父親”的殺機。無論他究竟想法如何,趙高至少不曾見過,后來的他對于扶蘇,或者嬴政,再有何不敬之語或是不滿之色。 只可惜,如今是陛下容不下他。 他最后一次過來相詢,“如今危機四伏,長公子于征胡之戰(zhàn)中,屢立奇功。少公子當真已決意如此?春秋齊國之局,豈非算是先例?周天子殺哀公,立獻公,獻公殺胡公。之后,齊國君殺襄公,雍林殺齊國君,立公子糾。公子小白殺公子糾,繼位,稱齊桓公。齊桓公,五霸之一,如此英偉,卻落得身死無人收尸蛆蟲啃食之局,蓋因五子爭位。古人血的教訓,今人當慎之。高雖不才,對少公子卻也是真心相待。至于他人……” “中車令美意,胡亥感激不盡。” 若非諸公子中再無反叛且能與扶蘇抗衡之人,趙高也不會三番兩次威逼利誘。甚至,出手離間父子。原本胡亥受寵,無論真假,都會是最為有利的形式。 如此,便是婉拒了。 究竟該說他有自信還是不識好歹呢?趙高忍不住冷笑了下,“希望日后少公子還笑的出來。” 他拂袖走了出去,看到門口端著茶水皺著眉的陸永,一怔,不知今日之事此人聽去了多少,又陰著臉冷哼了聲。連連在胡亥面前吃癟,已經(jīng)讓久居高位的趙高也壓制不住怒火了。 陸永端著茶水走來,為他放在桌邊,良久,卻不曾離去。 姜晨收回落在舊時白瓷茶壺上的目光,看向他,“有話說?說吧。陸永。”他看著人時,雖然時常因那張笑臉而有些許漫不經(jīng)心,但是卻是十分認真的。 那雙好看的眼睛,其中神色,不像它生的那般稚氣。若非要去形容,那便是泰然不驚,甚至,是一種滄桑中沉淀而來的穩(wěn)重。 皇宮。似乎總會是個令稚子不能長久稚氣之地。 陸永近來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放了些,拱手一拜,試探著開口,“陸永妄言。如今情況,公子與趙高合作,的確會順利平安許多。” 沉默良久,姜晨才道,“可聽過一詞?” “與虎謀皮。” 陸永焦躁道,“那也……至少可以在陛下面前有些許回寰之處。” 姜晨起身,看著他,“你,怕了?” “陸永不怕!自從公子為陸永洗去冤屈,陸永這條性命,就是公子的了。陸永只是擔心公子!”他噗通跪下來,咬著牙,“陛下乃是天下之主。在咸陽宮中有無上的威權和實力,公子要逃過陛下的命令,實在困難無比。如今長公子在北,六公子前幾日又奉命前往東海之濱尋覓仙山,公子孤立無援,恐怕難以敵過陛下……還有趙高。” “起來。”姜晨吩咐,后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尚未焦急,你這旁觀的倒是提心吊膽了。”他端茶抿了一口,看著茶杯中倒影出來那雙笑意爛漫的眼睛,一雙好看,對他而言,卻陌生的眼睛,“且看父皇,打算如何出手。” 他的語氣如此冷靜,無端給人一種安全感。 沒關系。陸永想。少公子一向古靈精怪,這些年來在趙高手下,不也是平安長大。無論遇到何事,他都會想到辦法解決的。這次與陛下的誤會,一定也可以過去。他們畢竟是父子。 無人相擾。姜晨此處,反倒像是宮中唯一寧靜之所了。 臨近年關,朝臣相聚。 此時,咸陽落了入冬的第一場雪。 尋常百姓家,稍微寬裕的,父母便會為兒女增添新衣棉襖,是以姜晨收到宮中按例分發(fā)的白近于灰色繡暗金織錦云紋的廣袖深衣時,也并未意外。 不過,突然如此正式,莫不是帝王希望賜予這具軀體一個體面的死法。 姜晨只是看輕了嬴政對于神鬼之說的忌憚。 嬴政不會直接賜死一個不知是人是鬼之物,他必須做到讓他死的不明不白,如此,日后厲鬼報復,就不會牽涉大秦。 姜晨的預感很快得到了驗證。 “十八公子,今年朝會,陛下特賜上座。” 上座? “那是兄長之位,尊卑有別……” 趙高揮退了前來傳話的陸成,恭恭敬敬道,“少公子,陛下慈父之心,萬望公子莫要相辭。” 他倒不知,一位帝王,一位父親,會如此敬重他的兒子。 姜晨笑了笑,“如此。既然是陛下之令,胡亥自不敢相違。” “……”趙高暗恨自己忘形,只怕他因此起些提防之心。又憂多說多錯,“少公子,高告退了。” …… 燈火璨璨,暗影相隨。 盛大的露天水榭之上,鐘磬之音渾然叮咚。 說是水榭,不如說是一巨大的宮殿。 此地名為引鳳臺。 蜿蜒流水自周圍流淌而過,臺上是金紅色垂落的紗幔,中間巨大的薄紗花簇中,墜著一顆巨大的明珠。牽引的繩索被能工巧匠隱藏在引鳳臺周圍八個的龍柱紋路之內,一眼望去,明珠仿佛懸在空中,成為夜空第二輪明月。 咸陽宮一向都是如此奢華,只是今日這里,裝扮格外耀目。 正如同無數(shù)年間所看到的,那樣的華貴,和風雨傾頹。 少年穿著那件白色的莊重的朝服,面上笑意溫然,長發(fā)簡單的用一根綢帶豎起。當他從蜿蜒的玉橋上走來時,一步一步,都是如此穩(wěn)重,不見昔日稚子的跳脫之氣。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長成了如此一位優(yōu)秀的少年。若是……若他本來就是如此,那么帝國交付與他,恐怕再合適不過了。 是的。作為一位父親,他想起來,胡亥如今,也不過十五而已。 可惜…… 帝國的安危,絕不可有半分差池。 千里之堤,潰于蟻xue。任何有可能的危險,都必須扼殺在搖籃之中。 “父皇。”略顯清淡的聲音終于喚回了嬴政的神志,嬴政揚了揚手,示意左側首座,淡淡道,“胡亥來了,坐吧。” 旁側坐的,是年已十三的公子高。 如今還在咸陽且身無要職的,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