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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姜晨又知道,那些事,無論對錯,沒有哪件不是真真切切。 床邊青幔飄搖,他睜著眼睛望著頭頂黑暗,黑色的瞳孔定定,驟然陷入一種茫然的虛無。 煙看到他的狀態(tài),卻愈發(fā)規(guī)矩。他毫不懷疑,若是有人看到王遺風失神而選擇攻擊,那一定免不了死的不明不白。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即便茫然之時,身體也處在一種時刻反擊的戒備之態(tài)中,好似是時時刻刻防備著周圍的一切,好似周圍于他而言都永遠是生死抉擇的懸崖峭壁。 姜晨便起身了。他推開窗,涼風吹進時,神色才似清明了些。 自遇到艾黎之后,就有人一直跟著他,姜晨不是不知。只是來人自名為煙,卻是的的確確有些許出乎意料。 這一面,倒是煙更為詫異。常人見他生為男兒身,卻總著女裝簪花敷粉之時,無不是怪異鄙夷審視。他是頭一個看到他,與看到常人無異的人。只是片刻的訝異,那只是驟然聽到一個陌生人要跟隨他的訝異。 若非當真見多識廣,就是城府深重。以煙看來,短短時日成為惡人谷谷主的人,自當是第二類更多一些。無論這位谷主這些日子表現的如何風輕云淡和溫靜達通。 姜晨自然不會不訝異。原本的劇情中煙就是毛遂自薦加入惡人谷,成為惡人谷最終的十大惡人之一。細究時間,煙早已該入惡人谷。他沒有前來,姜晨也懶于在意。 這一次他的出現,倒是與王遺風與煙原本的相遇頗有不同。也許他的投靠有自己的心思,但只要不涉及太多,姜晨自然不會拒之門外。 煙是趁五毒叛亂逃出來的,就隱匿在艾黎等人之后。 而在他見到姜晨,這個傳言中屠殺自貢,人送惡名雪魔的王遺風時,當即決定了退路。 惡人谷這幾年來整合發(fā)展,氣勢洶洶,白道早已開始準備反擊了。天策張致轅,長歌翟季真等,已隱隱有所準備,只逢得當下這陡然而起的家國之亂,才暫時擱置此事。 毫無疑問,南詔叛亂平定之后,黑白之爭絕無法避免。 王遺風絕非池中物,比之張致轅更冷靜。既他那個好同僚好弟兄非要堅守那可笑的正義,輔佐張致轅,那他煙就要進入惡人谷,跟著王遺風。 他倒要看看,他們兩人之間,究竟誰更勝一籌。當初,唐前輩還在盟主之位,江湖黑白二道都買這面子,唐門的地位也遠非現下可比。他于壯年忽然撇下武林盟主之位失蹤,引得人心惶惶,唐門若非老太太撐著,恐怕免不了風雨傾頹。時至近些年,九天這個龐然大物漸漸浮出水面,整個江湖和天大大勢竟是受九人支配,煙就知道,前輩的失蹤定然與此事有關。 唐簡,他是個認真負責,且心胸寬廣的人。他一向認為江湖是大家的江湖,每個人的選擇決定他的江湖之路。作為武林盟主,必然容不了世事走向受人支配。 那時正當號稱天下消息無所不知的隱元會發(fā)展,唐門挑了兩個隱匿探聽拔尖的天才弟子借機滲入調查他的消息,對外一直號稱叛門而出。即便兩人犧牲如此巨大,可這多年調查還是一無所獲。 兩人自離開唐門之時,就失去了唐門弟子的姓名。從今而后,他們就如煙影這名字一般,飄渺無跡。 他們是兄弟,也是對手,從唐門到隱元會都是如此。作為兄長,他總是憤怒于他離經叛道的裝扮,作為弟弟,他更不屑于他的所謂指教和管控。 這一次,煙就要證明,他絕不比影差半分。王遺風就是他的選擇。 三個月前他潛入五毒。這一教派一向深居巴蜀,自給自足,與中原可謂涇渭分明。尤是多年前,五毒教教主魔剎羅也不知發(fā)了什么牢sao,忽然嚴令禁止族人與漢人來往,自那之后五毒與中原聯系幾近于無,原本就偏居一隅的五毒變得越發(fā)神秘莫測。 年前,長歌門太白二弟子趙宮商忽然于巴蜀失蹤,音信全無,緊接著就出了南詔起兵,五毒分裂之事,長歌門及趙家上下擔憂,尋到隱元會,煙才親自去了五毒。 饒是他平素機警,也差點折在此險惡之處。若非是那神志清醒的慕容追風與……與唐書雁小姐相助,恐怕世上都不再有煙此人了。 生而為人,卻被那等邪術折磨的毫無人形,恐怕早已與死無異。 至于趙宮商,至今竟還無跡可循。 煙想到如今這般錯綜復雜的局勢,頓覺有些頭疼。 “煙?” 這一聲喚讓他清醒過來,他屋外門梁上下來,微微一拜,“是,谷主?!?/br> “文小曦落腳何處?” “扶風郡。接應的是太傅府,不,應該說是鎮(zhèn)南大將軍府的人?!?/br> 姜晨望著那一輪明月,良久,語氣不辨喜怒,“夏子謙?” 煙點頭,“是?!彼共幻靼琢?,夏子謙明明是朝廷重臣,卻不知為何,偏生要與王遺風過不去。 若說夏子謙有多么嫉惡如仇,倒也不見得。李林甫當朝針對張九齡,他也不過壁上觀而已。無論是因張婉玉還是為其他隔閡,他的行為,都未免有些冷漠。 “夏子謙的生平?!?/br> 煙只是思索片刻,道,“河南道夏府獨子,祖上曾任平遙節(jié)度使,任期間政績不錯而得到提拔,可惜晚節(jié)不保,因貪污而撤職,不久就病死了?!?/br> 姜晨不置一詞。 煙皺了皺眉,“可是有何不妥?” 姜晨整整衣衫,面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可還記得你問我的第一個問題?” 煙怔了一怔,臉色微變,“莫非此事還與夏子謙有關?”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早在之前,我就很想拜訪一番了?!?/br> 夜色已落,云霧厚重,似是風雨將至。 成都城靜謐無聲,唯余巡邏軍將尚立原職,聽得盔甲之聲時不時響起。 陰沉的夜幕,慘淡月色自云隙灑落,白日宏偉的都護府隱沒在陰影中,飛檐勾角,氣勢非凡。 門樓高頂背陰之處,淺薄的影子坐著陰影中,無聲無息。 月色微亮之時,便看清是墨染的白衣廣袖,是神態(tài)平靜且一如既往清和的男子。 是人們熟知且厭惡一手造就大唐鬼域的罪魁禍首,王遺風。 姜晨。 他指尖扣在飛檐邊,微扣了扣,若有所思,目光才從正對那片黑暗中燈火微光爍爍的議事廳收回,身影一晃,消失在門樓之上。 隨后而來的煙臉色扭曲了下,氣都沒喘一口忙不迭跟了上去。他的輕功也算是數一數二,竟然還遜谷主一籌。而且看來,他還是游刃有余,根本沒有使出全力。 他落在議事堂屋頂的陰影中,一動不動,仿佛真正與夜色融為一體,伸手揭開一張瓦片,靜靜聽著動靜。 左右都是陰影,谷主恐怕已人在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