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活著，我們就不可能喜歡他。”

“不對，我們為什么要喜歡他？那家伙簡直不可理喻，自以為是，腦子有病……”

“你的情緒波動有些奇怪。”

“我在想，你們說這些形容詞的時候，有沒有覺得這些跟自己也很匹配？”

“你提醒我了，咱們什么時候拆伙？我想干掉你很久了。”

“等拯救完世界之后吧。順便一說，想干掉我這種話，只有于燈有資格說。就算再自以為是，你們起碼也該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吧。”

*

一片黑暗中。

“于燈，你要出去走走嗎？”姜撫再一次進行徒勞嘗試。

沙發上層層疊疊的毛毯紋絲不動，絲毫看不出底下還帶著個人。

“于燈，你要吃點東西嗎？”姜撫問道。

毫無反應。

“于燈，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姜撫再次上前：“總要吃點東西吧？”

依舊沒有反應。

姜撫猶豫了下，他不擅長對話，更不擅長談心，但鑒于目前于燈身邊就他一個能說話的活人，他不得不承擔起這項重任。

“你不舒服嗎？”

沉默。

“你在沙發上躺了很久，要不要換個地方？”

沉默。

“于燈……”

沉默到讓人懷疑姜撫在自導自演的沙發處傳出了聲音：“閉嘴。”

姜撫退回了角落。

姜撫努力尋找話題：“說起來，你發現了沒？最近好長一段時間沒讓我們去參加對抗賽了。”

沉默。

“不過這樣也不錯，起碼不用遇到那些奇怪的守關人了。”

沉默。

“不過崔杭……”

“閉嘴。”

“于燈，我發現外面其實還挺有趣的，你看最近新人又多了起來……”現實所迫，身為悶葫蘆的姜撫生生被逼成了尬聊話癆：“說不定有你認識的人呢，要不我們出去看看？”

沉默中毫無回應。

“話說，對抗賽還在繼續啊，聽說又死了不少人……”姜撫看了眼沒有反應的沙發，默默轉移了話題：“你有沒有發現，你身體素質好了很多？”

準確來說，并不是好了很多，是根本變成了非人意義上的存在。

哪怕長時間的沒有進行人類該有的生理行為，于燈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就如同他能將王成送回地球一般。

如果一開始就能做到這一點，于燈絕對會第一時間選擇將黎以送回地球，而不是等著死亡降臨，一切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

“有人想見您。”辛姳站在門口，從空隙中瞄了眼黑漆漆的房間，沒找到于燈的身影。

姜撫握著門把手，等了兩秒，沒聽到于燈的聲音，干脆利落的把門一關，將辛姳拒之門外。

辛姳絲毫不意外自己的遭遇，等了兩秒，見里面沒有反應，才再度開口道：“他說黎以有東西留給您。”

緊閉的房門重新開啟，黑漆漆的室內隱約有個影子從沙發里浮現。

辛姳保持著客套的笑容，朝外走去，片刻后重新領著個人走到了門口。

對方環視了下這個啥都看不清的室內環境，跟守著大門的姜撫對視了一眼，試探性的往里面邁了一步。

他不太熟悉黑暗，邁入黑暗中之后，便顯得有些緊張……

“啪”燈光突兀亮起，對方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開關，開關旁沒有人影。

他重新挪回視線，快速打量周圍環境，這不是用來起居的房間，擺設裝飾更像是待客室，也看不到人類生活留下的痕跡，就好似在這里的人從未用過這里任何一樣東西——除去覆蓋著層層毛毯的沙發。

姜撫關上了房門。

房門合攏的輕響聲傳來，他有些猶豫的停下腳步，不清楚自己該不該繼續往前走。

于燈從毛毯下伸出腦袋，打量了眼對方，神情平靜，毫無波瀾：“向興文。”連反問句都問出了肯定句的語氣。

向興文有些意外，又迅速反應了過來：“我們也在末日里遇到過？”

于燈沒回答他的問題，直入正題：“黎以的東西。”

向興文從他的態度里，意識到自己的任務到底有多艱難，他有些遲疑的看了眼四周，落在了會客廳的書桌上。

“因為全界游戲的特殊性，所以我把它背下來了……”

于燈朝書桌示意了下，向興文走到書桌前，拿起紙筆前看了眼于燈。

于燈神情淡淡，看不出消極厭世，也看不出悲歡喜怒，像是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般，高高在上的俯瞰人間。

黑色的眼珠微微一動，對上了他的視線，向興文被那雙眼里好似無盡深淵的黑嚇了一跳，忙收回視線，開始落筆。

室內安靜了下來，唯有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不住響起。

“好了。”向興文放下筆，手一動，還沒碰到寫滿字的紙，紙張已然飄起，朝于燈的方向飛去，乖巧的停在于燈面前。

于燈沉默的掃視著那封信。

“那個……”向興文等了幾秒，輕聲道：“這個是他之前留給你的信，還有其他東西……”

于燈挪開視線看他，信紙無風自燃，須彌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向興文沉默的接受著他的打量。

“我知道你們想做什么。”于燈注視著遠比他記憶里更意氣風發的向興文，平靜道：“但你們的判斷出錯了。”

向興文一愣。

“黎以對我的影響只在于他活著，他死了，就什么都不算了。”于燈半垂下眼簾：“我說過，我比誰都了解他。”

“我知道，他會留下一些東西，來確保他出了意外之后，我依舊走在他想讓我走的路上，而不是成為危害社會和國家的人。”于燈停頓了下，似乎想笑一笑，但最終還是沒發生任何變化：“事實上，這些我看過。”好幾次。

這個任務未免也太難了，向興文一邊在心里根據于燈的對話緊急調整著預案，一邊壓力大到全身緊繃——單單是面對于燈，就已經足夠形成強大的壓迫感了。

于燈有些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