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不會在未曾邁步時出現在前方，唯有在腳落下時，才會悄無聲息的出現，讓人在踩到實地的時候，才能確認自己未墜入深淵。

人類豐富的想象力，足以針對腳下那層存在沒有出現的虛構念頭延伸出成千上百種死亡場景——雖然大多都是墜入深淵。

這對我來說真是太不友好了，于燈這樣想著，朝前方施施然邁出了腳步。

他之前所說并不是撒謊，他確實恐高——人類總是會有一些不值一提的小毛病，這很正常。

對于燈來說，恐高的存在意義也就僅限于此了，至于對死亡的恐懼？

于燈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底下看不到盡頭的深淵，笑意一閃而逝——恐懼死亡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隨著于燈他們的前行，集市里嘈雜的聲音忽而安靜了下來，不止是招攬客人的商販朝他們投去了目光，先前閉目養神的商販也紛紛朝于燈投去視線。

過于炙熱的視線，讓于燈停下了腳步。他環顧了圈四周，眾人的視線與其說是投注在他身上，倒不如說是越過他注視著他身后的那個人。

于燈回頭看他身后的那個人。

崔杭面無表情的跟他對視。

“崔杭，你找隊友了？”在寂靜中，不遠處的商販抬高聲音道：“新來的？”

他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寂靜觀察他們的其他人也跟著開口。

“獨行俠居然找隊友了？這家伙什么來頭？”

“嘿，小家伙，你知道這家伙是個什么怪物嗎？”

“新來的，你可考慮好了，要是跟這家伙組隊，你到時候可就直接上一百層了。”

“瞧你們說的，崔杭能找他組隊，這新來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擔心人家還不如擔心你自己吧?！?/br>
“新來的，買情報不……”

“神兵利器怎么樣？”

“技能書要不要來一打？”

“靈丹妙藥打折賣了哦~”

于燈揚眉：你好像給我帶來了麻煩。

崔杭面無表情的推眼鏡：我帶來的麻煩，跟你將來會惹出的麻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吧。

于燈思考了幾秒，被對方說服了，遂收回了視線，繼續朝前邁步。

熱鬧的商販沒讓他停下腳步，他走到了格外僻靜的另一邊。

這里僻靜的不像是集市，賣家們紛紛閉目養神，似乎只是找了個地方修身養性，壓根不在意自己的東西賣不賣的出去。

熱鬧的另一邊，在于燈他們走過后，喧囂聲稍稍安靜了些。

“那家伙什么來頭？”

“嶄新的新人，剛從傳送點出來。”

“新人？崔杭走后頭，他走前頭？”

“看來是個了不得的新人啊?！?/br>
“看來又有好戲看了。”

“這可是個好情報……”

議論紛紛的賣家們對視了一眼，嘿嘿一笑，更新起了各自的情報。

集市僻靜的另一端，于燈掃了眼，發現比起熱鬧的那一側擺著的五花八門的東西而言，這里甚至看不出他們賣的是什么。

一眼掃去，空空如也。

于燈隨手挑了個看上去最順眼的，蹲下身跟閉目養神的賣家對話。

“你賣什么？”

賣家睜開眼看了眼于燈，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崔杭身上，揚眉：“你搞什么？”

崔杭沒吭聲，于燈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下，友善的提醒對方：“我在跟你說話?！?/br>
對方挪回視線，打量于燈。

沒有體術基礎，不擅長武力，看上去腦子也不太好，得出結論，對方又閉上了眼，沒搭理他。

“看上去脾氣不太好?！庇跓羧粲兴嫉牡溃膊粡娗髮Ψ交卮鹚?，扭頭仰視崔杭：“他賣什么？”

崔杭俯瞰著蹲在地上的于燈，對姜撫的沒眼力見表示驚訝，雖然他十分清楚物種具有多樣性，但得是多么神經大條的存在，才會看不出于燈的危險性？

那種危險感來自于曾在死亡邊緣停留的生物直覺，它叫囂著眼前人會帶來死亡，甚至毀滅，讓生物本能的產生警惕和恐懼——這跟于燈的話語和行為無關。

“賣他自己?！?/br>
于燈得到了答案，扭頭重新看向姜撫，有些意外：“你需要信用點？”

姜撫沒搭理他。

于燈再度扭頭仰視崔杭。

“不清楚情況，理論上來說，他應該不缺信用點?！?/br>
于燈若有所思：“性價比怎么樣？”

崔杭表明態度：“我覺得我們暫時不缺人，更不缺花錢買的人?！?/br>
于燈扭頭看姜撫——他長的好看，當然于燈在這里也沒見到幾個長的不好看的，齊刷刷的全都是好看到讓人懷疑之前的主線任務里是不是還有一條跟顏值有關的隱藏規則。

“刷卡?！庇跓舸蛄客杲獡幔酒鹕?，拍了拍崔杭的肩膀道。

崔杭沉默了幾秒，扭頭看姜撫，姜撫這會倒是睜開眼看他們了：“算誰買的？”

崔杭點開屏幕，朝對方示意了下，一邊給他轉賬，一邊平靜道：“他?！?/br>
姜撫得到答案，看了眼到賬的錢，站起身，目不斜視的越過崔杭，站到于燈身前。

他筆直垂下的手里浮出一把匕首，匕首上跳躍著火光，像是一盞小小盛開的花，不起眼但足以稱得上美麗。

姜撫筆直的往下一跪，單膝著地，閃著火花的匕首在空中一晃，刺入胸膛。

于燈沉默注視著他的動作。

姜撫握著匕首在胸口攪和，血液順著傷口流淌而下，染紅了衣襟。

于燈扭頭看崔杭。

崔杭微微一愣，沒領會他這次扭頭的含義，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他在干嘛？”于燈開口問道。

崔杭覺得眼前的情景十分明顯，不需要多加解釋：“宣誓效忠?！?/br>
“有點血腥?！?/br>
“如果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的話，就不會這么覺得了。”崔杭停頓了下，回味了下他剛才那句話，品出微妙的違和感，這種對眼前場景的不適，適合一個新人，但絕對不適合于燈。

這讓他給人一種十分軟弱的錯覺。

姜撫攪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