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答。

    “那么，太宰君是為什么來這里找我呢？”森鷗外放下手中的器皿，收斂起所有表情。

    “難道是想阻止我？”突然說出一句沒頭沒尾、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但太宰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森先生是想把希爾困在港口Mafia吧？”太宰治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表情讓人讀不懂內(nèi)涵。

    “失去所有記憶的希爾就像一張純白的白紙，可以令人隨意涂鴉，一般人肯定會這么想，也就這么做了吧。”

    “所以呢？”

    “嘛，森先生你很謹(jǐn)慎，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來讓她徹底被抹上你的顏色，而是在繁忙的公務(wù)間隙偽裝成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讓希爾逐漸適應(yīng)你的存在……蜜糖炮-彈？”

    森鷗外體內(nèi)的情緒開始逐漸的波動起來，表面卻依舊不動聲色，任由他說下去。

    “通過日常的相處了解并緩慢的引導(dǎo)她的性格和價值觀，你發(fā)現(xiàn)她對善與惡的界限并不明確，于是你透露了港口黑手黨首領(lǐng)的身份，順便試探希爾的異能力范圍。”

    “接下來你會似有似無的透露出對希爾的寵愛，以此引出潛伏在水面下的獠牙，即使她處于危險的境地，她的異能力也很好用不是嗎？”

    太宰治態(tài)度像剝開日用品包裝袋一樣輕松。

    “之后森先生要做的事，便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試探希爾的底線，摸清楚她的異能力，循序漸進(jìn)的迎合她的同時也讓她迎合你。讓她在了解這個世界的同時，在這個世界上失去除了港口Mafia以外的立足之地。”

    “當(dāng)然，能夠就此取代我在希爾心中的特殊地位就更好了。”

    此時室內(nèi)的氣氛平靜的猶如冰點(diǎn)以下的湖面。

    “真是步步為營的盤算啊，森先生。等到小蝴蝶發(fā)現(xiàn)自己周身纏繞的絲線時，已經(jīng)被密不透風(fēng)的囚困在你所精心布置好的舒適圈里了吧？”太宰治有些嘲諷的說道。

    “到那時——她要么撕開血rou，失從此去飛翔的能力。要么……只能繼續(xù)視而不見的徘徊沉淪在你所給予的夢里，你是這么想的吧？”

    “唔，所以呢？”森鷗外看著他，神色不明的問：“想阻止我嗎？太宰君。”

    即便太宰治分析的對，他也不覺得有什么意義，因?yàn)槟鞘羌榷ǖ氖聦?shí)。

    “并不是呦。”太宰治突然一轉(zhuǎn)攻勢，語氣變得輕快，不再緊繃，“因?yàn)槲野。矊π∠柡芨信d趣呢。”

    輕快的語氣，眼神卻不含絲毫笑意。

    森鷗外沉默的觀察著這個少年，像是要從新認(rèn)識他一樣，像是待在手術(shù)室一樣，想把他從頭到腳解刨一遍。

    “而且森先生你失算了哦。”

    “怎么說？”

    “希爾她并不是你認(rèn)為的那么無聊哦，她其實(shí)早在你試探的時候就把你看清楚了，你的隱藏起來的真面目、你的目的……她都清楚。”

    “所以，希爾醬心底清楚我想要做的事，卻仍舊一如往常的與我相處。她是想麻痹我的神經(jīng)，等羽翼豐滿時，逃離我的掌控嗎……還是，并不在意我對她的利用……”

    不在意……這可能嗎？

    “是第二種哦。”似是回憶起什么高興的事，太宰治微微揚(yáng)起嘴角。

    “希爾是一個隨性的孩子呢，只要產(chǎn)生了想探究的欲望就會無限的包容。能夠輕易看透一個人的本質(zhì)，游離在世界之外，卻又能介入世俗之間，掌控著‘界限’的出入。這樣一個讓人驚嘆的孩子呢。”

    他愉悅的睜大鳶色的眸子，像個發(fā)現(xiàn)了有趣的玩具的孩子。

    “說出這番話的太宰君，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想要幫助我？”森鷗外注視著他，像是注視著某種棘手的疑難雜癥。

    “可以呦。”

    森鷗外皺起眉頭，太宰治這個孩子讓他捉摸不透。他顯然并不像自己過去想的那樣，是一個可以隨手利用拋棄的臨時工具。

    ——他所展現(xiàn)的噩夢般的洞察力和銳利的思考，寒冰般的聰明伶俐，即使在黑手黨這樣殘酷的地方也少有先例。

    森鷗外不禁反思他是否選錯了“最優(yōu)解”。

    “為什么？”

    “其實(shí)我啊，稍微對黑手黨的工作產(chǎn)生了點(diǎn)興趣呢。僅在這個對尸體和暴力避之不及的社會是不行的，只有潛入黑暗才能更明確的了解死亡，從而了解活著的真相。”

    太宰治突然恢復(fù)了漠然的表情，像是在剖析什么，“陰與陽、正與反，萬物都是相輔相成的，所以活著和死亡才是組成所有生命的基本選項。”

    “而且……我更想近距離的觀察小希爾，去觀察她——究竟是記憶的缺失使她如此的獨(dú)特，還是她的靈魂本就如此。”

    如果恢復(fù)記憶的她脫離了……的話，那便與自己一同沉淪在永久的黑暗里吧。

    “……所以我會幫助你把她留在港口黑手黨。”

    太宰治的眼神跳躍出了空間的限制，望向了某個更加虛無的地方，希爾，這個與他有些相像的女孩，比他更加接近世界的表面，如果更了解她一些……

    ——如果更了解她一些，也許自己就能夠觸摸到活下去的意義了吧。

    “那要如何做呢？如何把希爾‘留’在身邊？”希爾被太宰治所揭露的特殊，令森鷗外暫時拿她沒有辦法。

    希爾的異能力對于森鷗外、對于港口黑手黨來說很重要，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要如何潛移默化的讓希爾永遠(yuǎn)屬于他、屬于港口黑手黨呢？

    畢竟，只有把港口Mafia當(dāng)做特殊的存在……自愿的留下，才是最穩(wěn)定的。

    也許和太宰君合作是目前最好的選擇，況且太宰君所展現(xiàn)出來的價值要比他之前以為的要大得多。

    “暫且什么都不需要做，因?yàn)橄栣u是一個戀舊的人。或者說當(dāng)希爾醬察覺到你的心思卻并不點(diǎn)出來拒絕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完成第一步了。”

    沒錯，希爾還只是個稚嫩的孩子，貪戀著不同的人給她帶來的不同樂趣，索取的同時也包容著對方。

    “原來如此。”

    森鷗外像是拿對方毫無辦法地嘆了一口氣，“那么太宰君，第二次秘密作戰(zhàn)，開始了哦？”

    “合作愉快，森先生。”

    太宰治愉悅的瞇起了眼睛，幽暗的鳶眸閃著碎光。

    頭頂暖黃色的燈光微微搖曳。

    第7章

    港口黑手黨首領(lǐng)辦公室——

    屋頂上古典華貴的歐式吊燈、墻上掛著幾幅價值百萬的油畫、連辦公桌上樹立著的白金燭臺都透著一股高貴典雅的奢華氣息。

    身著黑色風(fēng)衣氣息威嚴(yán)的男人一邊翻看文件，一邊用鋼筆寫著什么，眼角上細(xì)微的歲月痕跡把他雕琢的更為迷人。

    男人身旁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洋裝的女孩。

    “啊，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