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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雅致,地上鋪了煙羅撒金的猩紅氈毯,中間一處多寶閣做的月亮門,曼萃紗帷及地,將房間隔斷為內外兩室,上面一應物件兒擺設,連帶著墻上裝點的書畫,無一不屬珍奇,墻角更設有一座半人高的麒麟紋紫銅香爐,正輕煙裊裊,如絲如縷。 外間兒站了十幾個錦衣侍女,視線低垂,靜靜而立。 葉勉余光往里打量了一眼,透過翠朧垂紗卻也能影影綽綽地看到里面兩個人影。 難不成這六皇子還要隔著簾子與他們說話? 這邊葉勉正猶疑的時候,就聽里面一道低醇的聲音傳了出來。 “讓他們進來吧?!?/br> 立時有兩位侍女上前輕輕撩開紗曼。 葉勉這才看清里面二人,只見中間一處圓桌鋪著明紅繡金的墜地緋羅,桌邊正襟危坐著一約莫十七八歲的俊俏少年,頭戴金絲八寶冠,身著寶藍蹙鸞華服,廣袖收腰,袖口與衣襟花紋皆由金線繡刻,腰間的明黃鸞帶攢珠點綴,一派尊榮華貴。 不用猜,這位肯定是六皇子本尊,至于另一人,葉勉覺得自己只看他頭發絲都能把他認出來。 而桌后那人果真就只給了葉勉一個頭頂心看,一只手臂直直地搭在桌上,側臉埋在手臂上,睡著了似的,頭上也沒帶小冠,一頭青絲如瀑,墨如鴉羽,只拿了一根白玉簪松松地半挽著,似是聽見了這邊叩拜請安的聲音,漫不經心地緩抬起了身子,迷蒙地看向他們,眼角還帶著衣料壓出的緋紅,攏著未散的睡意一副倦懶模樣。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垂下兩綹碎發,淡唇微潤,看著他們的眸光漸漸凝定,眼睛里繚繞的煙波霧氣也緩緩散去,最后清澈無波,明若春水。 幾人雖都因為各種原因不太待見這個榮南郡王,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人確是長得極好,如畫如仙,難以描摹。 葉勉更是突然懊喪躁郁起來,這樣的人,偏偏不能與之結交,真是可惜了了。 第27章晚宴 六皇子雖身居上位,卻是山莊主人,因而待他們倒是十分和氣,又因自身年長,便也問了問他們學業,幾人一一恭敬作答。 得知幾人在同一個院子讀書,六皇子撫手稱妙,“榮南郡王也在國子學讀啟字,想必你們已有耳聞,”隨即轉頭看向莊珝,“崢瀾可見過他們?” 莊珝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即直直地看向葉勉,冷冷問道:“誰讓你來的?” 這話問得著實不客氣,葉勉本正在心里嚼念,原來莊珝的表字是“崢瀾”,突然就聽到這人與自己發難。 身側的阮云笙趕緊用寬大的袖袍遮掩,捏了捏一邊葉勉的手心,輕輕安撫,葉勉憋著沖上腦門那口氣在心里暗罵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愿地俯身答道:“回郡王,沒哪個讓我來,只恰巧隨同窗共游到此處。” 阮云笙剛松了口氣把手收了回來,就聽一邊葉勉又極小聲嘟囔道:“又不是你家,管得倒寬。” 這耀溪閣內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榮南郡王又如何聽不清葉勉暗自嘀咕的渾話。 阮云笙猛地抬頭,果見莊珝眉宇間凌厲起來,鳳眸中的半分冷淡和半分漠然也漸漸被戾氣取代。 幾人心里同時一駭,耀溪閣內空氣驟然凝固。 魏昂淵瞇了瞇眼睛往前一步,冷冷地望了回去。 “啪嗒” 就在幾人都覺得快喘不過氣的時候,六皇子手里的薄胎暖玉杯卻突然掉落在地,在猩紅的氈毯上滾了兩圈,潤漬一片。 “失手了?!?/br> 六皇子輕咳了一聲,抬眼看了看一邊的侍人,小太監趕緊帶侍女們上前來打掃。 待下人們收拾一齊過后,榮南郡王卻已恢復方才漫不經心的模樣,身上凜冽之氣盡退,只一派慵懶漠然。 眾少年正暗暗松氣之時,就聽莊珝輕描淡寫道:“那還真是巧了,今兒一早六哥把這莊子贈了與我。” 葉勉:“......” 六皇子:“......” 葉勉憋屈地抓心撓肝,出了耀溪閣,一心要收拾東西打馬回府,才不呆在他這破地界兒受氣! 李兆阮云笙幾個哄勸了一路,把人給按住了,人家身份在那壓著呢,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得把六皇子邀你的晚宴給赴了。 耀溪閣內,六皇子挑眉看向莊珝,稀奇道:“這是怎得了,和一小小三品官之子也值當你認真動了氣,前兒個五哥和你鬧,杖斃了一屋子人,也沒見你眨眨眼睛?!?/br> 莊珝仿若未聞只顧自飲茶,并未答話。 六皇子也不介意,顧自嘆道:“不過,雖說你們現在同一處讀書,禮俗能免則免,這小子膽子卻也忒大了些,也不怕你治他個不敬之罪,還是年紀輕,過于魯莽了。” “哪里是魯莽,”莊珝輕哼:“他精著呢,只是心里清楚,知道我不會動他罷了?!?/br> “哦?”六皇子饒有興致,放下杯子問道:“怎講?” 莊珝長睫淡闔,淡道:“我若治他,那成什么了?必是嫉妒端華公子才貌而無方,故以郡王身份欺其胞弟?!?/br> 六皇子輕笑出聲,搖了搖頭:“罷了罷了?!?/br> 莊珝又道:“京城人嘴又碎,到時候指不定傳出什么話來。” 六皇子哭笑不得,“這話又是怎么來的?” 莊珝看了六皇子一眼,反問道:“你說呢?” 六皇子似想到什么,搖了搖頭便也不語。 莊珝深吸了一口氣,復又吐出,很是疲憊的模樣,單手支著頭,闔了眼,淡淡道:“我乏了,你找幾個有眼色的服侍我,晚宴前,莫讓外面那些個吵到我?!?/br> 六皇子聽他這么說,氣不打一處來,“我這費了這多少力氣出宮來,是為了我自己玩樂不成?” 莊珝眼皮都沒抬起,只懶洋洋道:“過兩日我讓人去找你過文書,這莊子就給了我了。” 六皇子一滯,心疼膽疼罵道:“莊崢瀾,你是土匪嗎?” 莊珝睜開雙眼,唇角如鉤月,“前些日子六哥不是說要送我莊院田產?你也少拿那些荒田辟野的來糊弄我,弟弟看此處就很好,就他了?!?/br> “你?。?!” 這桃溪莊還是齊妃盛寵最濃之時從天家手里討來的,去歲生辰才到了六皇子手里。 “還有前兩日你央我的事,我應了,不過我只歸傳話到我伯父那里,最后成與不成,是你們的事?!?/br> 六皇子立時眉目舒展開來,撫扇擊掌,笑道:“崢瀾還喜歡什么只管和六哥直說才是,都是正經親戚,與我客氣倒顯的生分了?!?/br> 葉勉回到院子自己生了好一會兒悶氣,好好的出來城外散個心,半路遇到姜北勤那個告狀精就夠喪氣了,這里竟還有這么尊大佛在等著他。 不過不爽歸不爽,六皇子邀他赴宴,他卻也不敢就這么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