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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氣?”晏微涼垂眸看他片刻,將手中匕首一扔,重新在他身側(cè)躺了回去。他沒力氣了。和楚余溫斗了這么多年,累了。“你又有什么資格說我?”晏微涼聲音極輕,“如果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我的母親,你我依然立場相悖。我理解你的選擇,可我們之間,永遠是你背棄在先。”“你要顛覆皇室,我必是最大的攔路石。我這些年壞了你多少計劃,你捫心自問,一刻都不曾想過要殺我?”楚余溫靜默片刻:“想過。”他想過殺了晏微涼。晏微涼扯了扯唇角:“楚余溫,你比我狠。”一旦決定走上一條路,就再也不會回頭。“我們這樣的人,怎么會感情用事。”楚余溫說的很理智。晏微涼問:“那你喜歡瑞安嗎?”楚余溫反問:“那殿下喜歡我嗎?”晏微涼沉默。楚余溫坐起身,凝視他:“微涼,你喜歡我嗎?”兩人對視片刻。楚余溫低聲:“這個問題,讓你有那么難回答?”晏微涼忽而彎了彎唇:“我們這樣的人,怎么會感情用事。”竟是將楚余溫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他們相爭這么多年,同樣的強大,驕傲,勢均力敵。理智如此,情感亦然。感情這種事情,好像誰先說愛上,誰就輸了一般。他們早就不是會將自己的輸贏,交到別人手里的人了。在晏微涼眼里,楚余溫動心的是瑞安而不是他。而在楚余溫心目中,晏微涼接近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殺了他,為此忍辱負重上三個月,不殺他已是極限,談何愛情。昔日的甜蜜撕開偽裝的表面,內(nèi)里充滿虛偽,殘破不堪。多年齟齬不是一朝一夕就可消弭殆盡,芥蒂已生,誰也不肯交心。楚余溫看他片刻,突然從精神空間里拿出兩塊奶油蛋糕,遞了一塊給他。“打累了吧?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十幾年前,晏微涼這么對他說。現(xiàn)在楚余溫又還回來。晏微涼垂下眼眸:“楚余溫,我們總是重復(fù)對方的話,有意思嗎?”就像他們彼此小心翼翼地試探,試探立場,試探真心,你一步我一步,循環(huán)往復(fù)。可誰都不肯先多邁出那一步。“我不喜歡甜點。”晏微涼望著那甜膩的奶油蛋糕,“從來都不喜歡。”楚余溫昨天從蘇郁的生日宴上帶回來三塊奶油蛋糕。一塊被下了昏睡劑給瑞安吃了,還剩下這兩塊。晏微涼一塊也不想吃。“真遺憾。”楚余溫嘆氣,“我還挺喜歡的。”晏微涼云淡風(fēng)輕:“人各有所好,我不過是跟元帥的喜好背道而馳,算什么遺憾。”楚余溫喜歡的,果然是瑞安,不是他。楚余溫嗜甜。瑞安才是那等散發(fā)著甜味兒的糖果,晏微涼不是。他的味道寒涼淡薄,甚至稱得上冰冷。“殿下嫌我不夠坦誠,那我就直說了。”楚余溫道,“我喜歡瑞安。”天空徹底陰翳下來,月上柳梢。一同陰翳下來的,還有晏微涼的眼眸。晏微涼坐起身,月色映照的竹葉光影在他臉上輕輕搖曳。他正要起身走人,楚余溫接著又道:“可我——更愛殿下。”晏微涼猛地頓住。他回過頭:“你——”楚余溫直視他的眼睛,毫不避諱:“我愛水中花,人間雪,天上月。如果是你,萬物不及。”他們都是防備心重不肯輕易交付真心的人。如果有人要得到他們的回應(yīng),那必然是要捧上一整顆熱忱的心。還未必融化得了他們。他們這樣的人,方方面面都要掌握主動權(quán),算計得透徹,唯獨永遠不會在感情上主動。因為真正的感情不可算計。可這樣的人,偏偏遇上了同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對方。那么雙方都不退讓,關(guān)系會永遠僵持下去。所以楚余溫退讓了。他先開了這個口。他給予晏微涼傷害他的權(quán)力。晏微涼垂在身側(cè)的手輕輕蜷起:“元帥大人說起這些風(fēng)花雪月,還真是熟稔。”“不熟,只對你說過。”楚余溫說。晏微涼倏然靠近:“你聞清楚了。”他身上一點一點釋放出月梔味的信息素,滿身的冷香縈繞,“我騙了你這么久,對你的所有甜言蜜語都是演戲,你該不會是信了?楚余溫,我對你沒一句真,連這身味道不是你所喜歡的甜味。你不要搞錯——”“沒錯。”楚余溫在他頸側(cè)輕輕嗅了一口,“很好聞。”“是我愛的味道。”晏微涼話驀然一頓,不置可否:“你說愛我,曾經(jīng)又想殺我,在你心中永遠會有其他東西比我重要。愛一個人不能全心全意,你覺得我憑什么相信”“我錯了。”楚余溫承認錯誤很爽快,“以后把命給殿下。”“也別以后了,就現(xiàn)在吧。”晏微涼退后一步,語氣疏冷。楚余溫一愣,就見黑發(fā)青年已幾步走到后山的小河邊,瞬間化成人魚形態(tài),跳入河中。楚余溫沒有猶豫,立刻跟上跳了下去。人類無法在水里呼吸,一名alpha在水中的閉氣時間也不會超過半小時。縱然是楚余溫,一小時也是極限。晏微涼以前能撐兩小時,是因為他的人魚血脈。如今徹底解封,他更是可以在水里待到永遠。可楚余溫不行。銀發(fā)人魚在水底身形靈活地游動自如,后頭的男人緊隨而至,可總也追不上前面的身影。晏微涼的水性一直都比楚余溫好。如今更是人魚形態(tài),只要他想,他能讓楚余溫永遠也追不上。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楚余溫本可以浮到水面上換氣,但他一次都沒有。他曾經(jīng)為了試探,兩次把瑞安丟入水池中,第二次更是讓瑞安瀕死窒息。他也曾在泳池里要了瑞安整整一個晚上,過后又將人丟在原地。如今晏微涼秋后算賬,這是他該為自己的行為所付出的代價。一個半小時后,楚余溫動作慢了下來,明顯體力不支了。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他的極限。再繼續(xù)下去,他會死在這里。晏微涼幾乎游到了河流盡頭,破水而出的一瞬間,銀色魚尾浸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在月光下泛起微微流光。他靠著一塊石頭,在原地等待楚余溫,眼中是看不清的思緒。楚余溫此刻距他不過只有幾十米的距離。幾十米,打破人類界限,超越生死距離。中途放棄了,晏微涼就不會再給楚余溫一絲機會。三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