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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殺朝廷。” 他道:“三千王公,整個魏國的上層貴族,所有朝廷精英,這么多人被殺,別說你韓烈,哪怕是太原王也做不了主吧?正常人聽到這話,都會以為這人是個瘋子。如果不是當時的形勢,人人都想這樣做,那你韓烈只怕剛提出這個話,就得掉腦袋。如果不是所有的部將都想殺人,太原王也不敢這么做。一切時也勢也。朕當時敢出城,洛陽那三千朝臣,敢到河陰去迎駕,不是愚蠢,只是他們跟朕一樣想不到人會變成瘋子。正常人做事會考慮后果,衡量利弊。他們料定太原王不傻,不會做發瘋的事。” 他笑了笑:“孰知一群人要發起瘋來,是誰也攔不住的。” 韓烈道:“臣等當時都是一時糊涂。至今想起,心有余悸。若非陛下力挽狂瀾,臣等早就自食其果,死無葬身之地了。” 云郁淡然道:“為君者當心胸寬闊,能容四海,朕連太原王都沒有怪罪,自然也不會怪罪于你。你和太原王都是于國有功之人,一切罪,既往不咎。朕欣賞你的才能。” 他舉酒敬了他一杯:“只要你能夠體恤朕心,為國盡忠,朕該用你的地方照用,該賞你的地方照賞。朕做事向來講求實際,只看將來,絕不翻舊賬。” 韓烈有些感慨,屈膝跪下,施禮道:“陛下胸懷大度,視微察巨,洞若觀火,臣自愧不如。” 云郁剛剛好飲了三杯。 “今日便罷了吧。” 該說的話也說了,他從容站起身,揮揮袖道:“朕去了。” 韓烈道:“臣送陛下。” 云郁擺擺手道:“不用恭送。” 翩翩然,像朵云似的飄出門去了。 阿福看見他走了,連忙跟韓烈說一聲:“哥哥,我也走了,你不要等我了。” 韓烈叫道:“你去哪?”阿福揚聲說:“不用管我,你早些休息,我回頭再來尋你。”大步追出去。 云郁酒量本就不好。一杯暈,兩杯醉,三杯倒。在屋里時,自然強撐著,出門時整個人已經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從頭臉,到手腳心都是火辣辣的,渾身燒的緋紅,太陽xue也跳的突突的,心好像要從嗓子眼里掙蹦出來。他看到道旁有一棵大樹,忙走過去扶著樹干。一股作嘔的感覺從胃里涌上來,他張口吐了點酸水兒。滿嘴又是酒味又是酸味,那滋味撬動嗅覺,別提多難受了。 阿福忙追上來,扶著他,心疼地拍撫他后背。 她要說什么,又不知怎么說,只是萬分歉疚。 她難過地低著頭,他額頭抵著樹干,滿臉通紅,醉醺醺的,手卻伸到背后來,熱熱地抓住了她手。 “對不起……”阿福回握著他的手。 她太了解云郁了。 他嘴上說不恨,其實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恨。因為是一群人,不是某一個人的罪,所以就不恨了嗎?河陰之變,那么多的親人都死了。太原王那些人,包括韓烈在內,都一心想讓他死。一人一刀,每一刀砍在身上都是真真的。而今要他自己主動替韓烈脫罪,等于是從自己身上剜rou。 她愧疚著,他卻轉過身來,不顧自己一身的酒氣,將手摟著她身子抱住。 第63章 你完了 落英本以為韓福兒跑了, 哪知道空歡喜一場。聽說云郁半夜出宮去尋她,氣的頭上都要冒煙兒了。 韓烈即將要隨賀蘭逢春北歸,阿福去宮中, 和云郁辭行。 阿福是考慮再三,才下定的決心。 而云郁聽到這話, 驚呆了:“你要走?” “是。” “你去哪里?” “跟阿兄一道, 回并州。” “并州……” 云郁道:“是韓烈讓你跟他一起走的?” 阿福說:“是奴婢想去。” 云郁的眼神透著危險, 他好像是察覺到敵人的豹子一樣,渾身毛悚起來了。 “為什么?” 他語氣有些生硬,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知道自己即將要被拋棄, 他整個臉色是不甘心, 不相信。 “朕待你這么好,你有什么理由要走?” 阿福知道他會不高興,但也低估了他反應激烈的程度。 “我留在洛陽也沒用。” 她跪在云郁面前, 誠懇道:“奴婢身份低微,連自己都不能保全, 還要靠陛下小心翼翼的呵護。除了惹皇后生氣, 影響太原王和陛下之間的關系,奴婢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奴婢走了, 陛下才能做該做的事情。” 云郁道:“朕該做的事情,是什么?” 阿福道:“同皇后重修舊好。” 云郁道:“重修舊好?” 他語氣冷漠極了, 阿福肯定地回答了一句:“是。” 云郁冷笑道:“你倒是說一說理由?” 阿福道:“陛下是想繼續任用太原王,跟他永結同心, 還是想有朝一日殺了太原王?” “永結同心又如何, 要殺他又如何?” “陛下如果要跟太原王永結同心,就必須跟皇后重修舊好。而今朝廷是靠陛下跟太原王在支撐的,天下人都在觀望, 在試探陛下跟太原王的關系。如果陛下跟太原王的感情牢不可破,敵人便不敢挑釁生事。一旦陛下跟太原王的關系有了裂縫,敵人便會趁虛而入。南梁入春后馬上就要興兵。陛下這段日子晝夜不寐,厲兵秣馬,就要為了應對這場戰爭。如果南梁軍隊攻來,陛下跟太原王之間卻生了齟齬,導致朝廷內訌,后果不堪設想。” 她見他不語,繼續說: “如果陛下要殺太原王,就更得跟皇后重修舊好。這樣才能麻痹太原王,隱藏自己的意圖。放對方放松了警惕,才能一擊即中。否則皇上任由自己和皇后交惡,與太原王不滿的意圖如此分明,讓他充滿懷疑,做足了準備,陛下又怎么可能得到殺他的機會。何況太原王黨羽甚眾,以陛下之力不可能將他們全部消滅。最好的辦法是殺太原王,再安撫其余部,引為己用。此事不能cao之過急,當步步為營,徐徐圖之。皇后若能生子,早立太子,陛下會有斡旋之機。” 這些話,是她在心里思考了很久的。 她不太會說這些嚴肅的話,但她想,這樣的事,是必須要一字一句地斟酌,不能信口開河的。她甚至用筆打了草稿,改了又改,她才剛學會了寫字,連用成語都害怕用錯了。 云郁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用詞,他只是很生氣,感覺一顆心冰涼冰涼的。 云郁冷笑道:“那你呢?回并州去,韓烈給你準備了嫁妝。你把朕忘到一邊,過你的太平日子去了?” 阿福抬頭望著他,目光黑漆漆的帶著水意,道:“奴婢見到陛下的那一眼起,就沒有太平的日子了。” 云郁那時,正在為南梁出兵的事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