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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連翻催促中他平靜開口,“送他們去學堂。” “那他們要是讀不好呢?” “那便送入軍中。” “為何?” 陳午微微皺眉,似是不解她緣何會有此問,“德不配位,蠹蟲罷了。” 蠹蟲,陳午居然,居然會這么說! 劉嫖只覺得全身一軟,她忽然間想到了成婚之初二人的濃情蜜意,到第一個孩子出生后夫婦之間的幸福美滿,再到之后于長子的教養問題二人的諸多爭吵,那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回想起來只留了個淡淡的印子。她記得陳午最早是帶過須兒的,后來是為什么再也不管了呢? 對了,那時候她對陳午說——我是大漢的長公主,我的孩子只要豪奢享受即可,我總能保他們一世榮華。 后來,陳午就再也不管孩子了。 再后來除了嬌嬌,兩個男兒郎都不喜讀書又不擅武學,而嬌嬌,嬌嬌……對了,因為蟜兒身體不好,所以嬌嬌在幼時是由陳午照顧了一段時間的。 所以,難道是她錯了嗎?可她已經在宮內奮殺出了一道血路,自己成了大漢國的長公主,她弟弟成了大漢的皇帝,這為什么不能保住她的孩子一世榮華? 陳午見她六神無主的模樣,又聽她斷斷續續將今日陛下之言說完,垂眸片刻,他淡淡說道:“我是堂邑侯,于大漢列候表內排行八十,侯位可世襲罔替,蟜兒之位乃隆慮侯,排行七十余,降等襲之。公主可曾研讀過大漢律?” 劉嫖張嘴未言,就聽陳午平靜說道:“若公主有興趣,不妨去看看須兒和蟜兒二人未來的爵位,可以為他們擋住怎樣的罪,再看看我夫妻二人的全數財產,又能為他們平下哪些罰。” “等公主看完,便不會再覺得爵位有什么重要的了。” 說完這幾句,他站起了身來,看著面上帶有脆弱之色的劉嫖,陳午緊抿的唇角劃出了一道嚴厲的弧度,“若是單從一個父親的角度,我寧可將嬌嬌嫁給一在淵潛龍,也不愿意將她嫁給如同我們兒子一般,空有爵位卻無未來的人。” 他對孩子的全然否定的話語深深割裂了劉嫖的心,她尖利嘶吼著哭罵著,一時之間覺得在這偌大的公主府內沒有一個站在她這一邊。陳午一聲不吭地任由她罵,他緊緊閉上眼睛,站起身就想要走向堂外,但就在準備行動的那一瞬間他仿佛能夠看到若干年前那個湊到他面前的大漢公主,那時候,她還不是長公主,而那時候的她是那么快樂。 他猶豫了。 他重新走到了長公主面前,握住了她冰冷又纖細的雙手,“殿下。” 他輕聲說道:“此行,我會帶上須兒同去侯國,你是他們的母親,但有些事必須由我這個父親來教導。” “請殿下相信我,就像三十年前選擇了我一樣,可好?” 館陶怔怔抬頭,看著男人蒼老了許多的面容,竟有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翌日,館陶公主站在門口將三個男人送離了公主府。她被大兒媳攙扶著,面色有些憔悴,對上兩個兒子投過來求助的眼神一字不吭,她第一次用冰冷的、帶著審判的視線掃過了自己的兒子,耳邊充盈著兩個兒子堪稱軟弱的話語以及懇求的聲音,她不為所動,只是垂下了眼簾。 昨日陳午問她,他當年若是兩個兒子這般模樣,她還會嫁給他嗎? 不會。 這是她今天的答案。 等馬車滴溜溜離開之后,館陶讓人套了輛馬車,孤身一人去了廷尉府門口,在那里呆了一整日。 五日后,景帝將劉嫖召入宮中。又過十日,帝王將堂邑翁主陳嬌指婚給廷尉右監張湯。半個長安城都因為這一樁指婚熱鬧了起來,而張湯欣然應允的模樣更是證實了他們之前的一切猜測。 民間當即議論紛紛,有人猜測這蛺蝶的劇本是知曉二人過往之人所寫,因為不看好兩人的感情,于是寫了個悲劇。但問題是現在兩人在一起了,這結局是不是應該修改一下了? 應者極多,眾人紛紛給結局提意見,譬如梁生實則是假死,比如說最后兩個蝴蝶化人,總之參與度達到了有史以來最高。 然后,大家猛然間發現——哎呀,不對啊,他們不知道這個作者是誰呀! 于是廣大人群熱烈呼吁作者趕緊出來改寫或者續寫,完全不復每年間接性會出現的想要暴打作者的模樣。 但很可惜,他們的努力呼吁只喚來了不少假冒偽劣者,真正的作者一直不曾出現。 于是等到兩年后婚禮舉辦的時候,長安城大街小巷都充斥著歡快的情緒,參與度達到了有史以來之最。沒法子,戲劇是看不見重寫了,只能看看活生生的人喜劇結尾了。 明明是公侯家的姑娘,長安城人民卻有一種莫名看著自家閨女成婚時候的心酸感 陳嬌成婚的時候,夏安然也沒有辦法到場。除了贊助了不少禮物之外,陳嬌還問他要了一張婚書的模板,一模一樣地謄寫了一邊,在昏禮當場從袖子里掏出來將它交給了張湯。 張湯有些意外,而等看到上頭的文字后卻是抿嘴一樂,然后他從自己長長的袖子中也掏出了一份,兩份內容都一模一樣,不過是各自簽了自己的名字。 二人視線交錯,都看到彼此那張上頭的證婚人——劉勝,隨后齊齊笑了出來。 “阿兄真是太壞了。”陳嬌嘟囔著道,“他明明知道了,就是在看我們笑話呢。” 張湯亦是有幾分無奈,他這位舅兄可真是……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莞爾,男人掏出了自己的印鑒在陳嬌那份上敲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讓陳嬌在自己那份上落印,二人交換著保存了這份其實并沒有法律效力的 在這兩份婚書上,小國王親手為他們寫了祝詞。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愿二人同心同德,海枯石爛亦不分離。” 正是喜結良緣。 陳嬌為翁主,主婚之人便是其父陳午,他此時見到這一雙小男女的甜蜜舉動只覺得心中復雜,一方面心中梗塞,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成了別人家的了,另一方面又有些欣慰,覺得這女婿像我當年,眼光也不錯,不過我當年可比他強多了。這大概是所有老父親看到女兒女婿恩愛時候都有的通病。 再一扭頭見到了坐在堂下的館陶公主,后者更是目光閃爍復雜不已。陳午心中一動,忽而開口對新婿和女兒悄聲說:“這個婚書,你們等等借父親看一下。” 陳嬌和張湯默默看他,陳午干咳一聲,若無其事地繼續執禮。 但這日之后,婚書這一存在立刻在小范圍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