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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一月后潁川郡之事爆發,才為眾人揭曉了這個答案。 第103章帝國裂變(16) 潁川郡太守收受賄賂達黃金千斤,良宅美妾更是數不勝數。非但是他,整個潁川官場就沒有幾個干凈人,官官相護構成了一道遮天大網,蓋在了潁川郡的天空中。 應該被他們監視的潁陰侯一家在當地成了土皇帝,不僅僅是插手民政,甚至握有兵權。受其庇佑的灌夫一家更是借勢在當地搜刮不絕,其非法收入甚至能夠抵得上尋常縣城一年的生產總值。 更可惡的是,因灌夫個人喜好同游俠結交,這些游俠便慕名而來,并且在潁川落戶。這些人非軍非吏卻隨身攜帶武器,若是有人對灌家不利便當場抄刀子,當地民眾敢怒不敢言,更是有兒童歌曰:“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 此憎恨之情令人側目。 刺史帶人在當地暗訪之時甚至遭遇到了不止一次的暗殺,發展到后來甚至直接明著刺殺。若非這次劉啟派給刺史的護衛班底頗為壯觀,可能最后留給他的就是刺史的一具尸身。 天子一怒,潁川官場全數被連根拔起,不管有罪無罪盡數關押。自中央派遣御史于潁川郡各地縣衙接受民間狀紙,收集人證物證,不過一月之間記錄的竹簡就需要用十輛牛車來放,派去的官員更是寫到手指痙攣,最后還是當地的荀家派了子弟來幫忙記錄,才算緩解了小吏們的壓力。 這些卷軸被送到了長安,帝王怒極反笑,他輕輕勾畫卷軸上人的名字,朱批就像是一片刀光一般將這些人的名字劃過。 “誅!” 這一殺就殺得潁川郡基層除了零散幾個全數被清空,也殺得旁的郡縣官吏瑟瑟發抖。眾人似乎這才第一次意識到,他們大漢的帝王到底留著漢高祖劉邦的血,在關鍵時刻絕對不會手軟。 ——無為而治的前提條件是一切在掌控之中,并不是說當真就無所謂。 劉啟這樣對他的兒子說。劉徹大眼睛亮晶晶的,正用崇敬的眼神看著父親。劉啟被兒子這樣的目光看得頗有些內心復雜,他輕咳一聲,又道:“道家的無為不是放縱,一切自由只有在約束之中才是真的自由。如果沒堤岸,那么江河就不會是江河。” “而道,便是劃定了范圍之后的無為。” “所以……”劉啟一手按住兒子的腦袋瓜子,笑得極其和善,“徹兒,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最近太傅可是同我說了,你上課時常打瞌睡哦。” 劉徹的視線小小地偏轉了一下,他猶豫再三后還是說道:“是阿兄那邊送來的問題……阿兄沒說可以告訴父皇。” “也沒說不能說是吧?”劉啟哼了一聲,知道兒子的言下之意,“拿來吧,不是你要給父皇看的,是父皇強行要看的行了吧?你若是不想要為父給你意見,為父不說便是。” 劉徹得到了滿意的答復,當場就從袖子里面掏出來了一張小白紙,然后掛著討好的笑容遞到了劉啟面前。看著這張劉啟頗為熟悉的,一看就知道兒子又用了影印手段的群發小紙條,劉啟只覺得腦仁一痛。 等展開看了一眼后,劉啟頓時陷入了沉默…… 給自己才八歲的弟弟出這種問題……劉勝你熊的。 并不知道自家弟弟把自己出賣的夏安然此時正美滋滋地盤點著收到的回信,他幾個哥哥都是嘴上說著不要不要,實際上還是寫了發過來,順便還附贈了各種關心小貼士。 由于幾位兄弟性格不同,回信也是風格迥異,有嘲諷型的,有關心型的,有試探型的。 夏安然隨手將幾個口是心非厲害的放到一邊,其余一個個統一回復。 他當然不會把灌夫的事說出去,就說自己發現了一些地方有小問題,因為中山國幅員遼闊,又是南北向,要管到地方的確不容易,中山國地方又是出了名的富庶,這樣的理由沒人會懷疑。 等到中山國入了冬,夏安然便收到了除了弟弟劉徹之外所有兄弟們的答復。他一一看過之后發現自家兄弟們主要的想法還是簡單粗暴的嚴刑和盤查官員。 一點都沒有創意,但他也大概知道了這個時代的底線。 于是大冬天又開始打漆果的中山國國人意外地看到小吏們居然在這個天氣張貼起了告示,除了告示之外還舉著小木槌在城門口釘一個小木箱子。 這是要作甚? 圍觀群眾左右張望,想要找一個識字的去讀告示函。而和以往不同的是,有幾個娘子推拉慫恿著一個年輕娘子去讀榜,那女子羞得滿臉通紅,身上打著顫,卻還是撐著沒有退縮。 只見她一步步挪到了隊伍最前面,就直直和守在榜單邊上的街卒對了個眼,被那街卒兇巴巴的眼神瞪得一驚,娘子全身抖得和篩糠一樣,偏偏就是腳下站定了不動。 哪知此時一個大娘已經在街上喊起來,“劉娃子!快過來,你阿娘要讀公告啦!” 她這一喊幾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女子更是尷尬,她囁嚅著說:“嫂子,嫂子,也,也不用那么大聲。” “怎么能不大聲。”一個一直在她身后支撐柱她的娘子小聲說道,“你家男人沒得早,家里全靠你一人張羅,你再能干,家里沒男人容易被欺負總是事實。現在難得你識了字,不借著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一下,你家娃兒就還得被人罵沒爹的種。” “你之前立不起來,我勸了你好幾回。難得你現在想通了,劉娘子我同你說,你兒子可是在看你,日后你兒子能不能出息,能不能挺直了腰桿看的可全都是你這個當娘的。” 女子被人這么一說,整個人都是一震,她抖了抖嘴唇,等她的視線同被娘子們硬拽過來的大小兩個兒子瑟縮的眼神撞上時,她忽然得到了無限的力量。 為了兒子,她對自己說。然后她聽到了自己的顫抖的聲音在人群中緩緩響起:“民常有言、有怨、有疑,卻難以得到解答,對于此類情況寡人常感痛心然難解,故自即日起于中山國十五城每城均設一信箱,隔五日收取一次,民若有冤可申之,有悲可訴之,有疑可問之,有喜可告之。諸事皆可言,獨不接贊言。” “可實名,亦可匿名。凡舉報、申冤,必須實名,但凡實名舉報者,寡人收信十日內必派人查之。” “民眾可任意投稿,當地官員不允阻攔、亦不允干涉、事后不允報復,違者罰。” 她一字一字讀過去,這封布告顯然是考慮到老百姓的基礎文化水平,沒有寫得太深奧,但因為她是女子,穿著亦是樸素,看起來出身普通,能夠將這些字念出來便顯得極為難得,她此舉更是引來了諸多視線。 這些視線情緒復雜難言,劉娘子只覺得若是視線可以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