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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穿著的,即將變成她要帶著女孩子們洗干凈的衣服,一笑而過。這般不明顯的寬容態度,好像從科尼神奇地回到孤兒院的那一天起,就已經開始出現了。以往的修女對孩子們充滿柔和愛意,但又不會縱容他們,該有的規則不會輕易打破。可最近,本就無形的“規則”,似是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透明。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拘著他們了,那些感覺不必要——至少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細節,從現在開始放松下來也沒有關系。嗯?不必要?“事實應該完全相反才對?!?/br>某個窺見了實情的人直接開口,一言道出了真滴。“你們都不仔細想想,她是怎么教她的孩子們的?!?/br>在異世界的三人還沒踏足進來的時候,修女一人主持著偌大的孤兒院,這些來所做的一切,都化為點點滴滴,融入了看似平凡的日常之中。伊莎貝拉是一名集智慧與才能于一體的優秀女性,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她對她的孩子們的教育,并不局限于教導他們知識和所謂的常識。更多時候,會采取如同春雨潤物般的潛移默化。她教育孩子們為人誠實,但又隱晦地提醒他們,要學會分辨他人話語里的謊言。她鼓勵孩子們鍛煉身體,同時似是想要借助這個機會,讓他們在日積月累中獲得可以回避危險的能力。只不過,伊莎貝拉的所作所為都十分隱晦,隱晦到有些孩子始終無法明白她的用意的地步。這也說明,她相當小心謹慎,既想達成目的,又想掩飾好自己仿若決心的“野心”——“如果她只是普通的修女,會做這種多余的事么?”答案是,當然不可能會。伊莎貝拉并非打一開始以這等方式行事,從十幾歲的青澀時期,到她仿若有所察覺的改變,中間間隔了足有幾年的時間。沒錯。她“察覺到了某個真相”。就像是漫游于水中的人,在原本輕松悠閑的戲水過程中忽然低頭,震驚地看見了浮現在自己身周的一片漆黑——黑色的來源當然不會是這個人自己。黑從看似靜謐美麗的湖底彌漫而出,無聲無息,將這人無法深入也無法觸及之地盡數填滿。意識到問題所在時,得到的感受必然是復雜的。會有不知發生了什么的迷茫,也會有對未知事物存在的不安,自然,更會有突然發現自己步入了黑暗、還不知如何回返的“恐懼”!伊莎貝拉顯然便經歷了這一個全過程。“最開始,是因為什么注意到不對勁的呢?啊……我想起來了?!?/br>“是我寄出去的信,以及,始終沒能收到的回信和來信?!?/br>高懸于空的太陽倏然墜落到了天邊之下,夜晚的幕布升起,空間也隨著流逝的時間一起斗轉星移。最終,來自于月夜的一點零碎星光停駐在了修女圓潤的指尖前,讓她不自禁地輕點,仿佛以此就能平復下略有波瀾的情緒。這么快就夜深了。一絲不茍地檢查完孩子們的睡姿,給不安穩的幾個蓋好了被子,走出房間的伊莎貝拉才回到自己的臥房。她為從遠方而來的客人們倒茶,但三人皆對茶沒有興趣,便以白水將就,再坐下,拉開要將自己所知的一切談成出來的序幕,姑且不算失禮。“本來早就應該說明的,很抱歉,我還是等到了最后,才……”“沒事?!?/br>并排坐在她對面的三人同時說,的確對她的隱瞞并不在意。“現在說也不晚?!背墒斓貌幌駤雰旱男雰旱馈?/br>“麻煩你了,伊莎貝拉小姐,能具體說說這里的情況嗎?我實在是覺得很奇怪啊?!蓖腥烈鞯墓忸^男人神色深沉。“不管有什么煩人的勾當,直說就是了?!?/br>最后一個酷酷的少年一開口,就是強勢到極點的臺詞:“哼,在我們面前,就算世界要毀滅了也只是小事?!?/br>語氣便是如此,再加上尚有淡漠殘留眉心的桀驁不馴。被他這么勉為其難安撫的人,無論膽大還是膽小,都會為之所鼓舞,心生崇拜,從而產生出極大勇氣才對。哇,這可真可——……差點說漏嘴了。前面的不算,重新來:哇,這可真——霸道??!伊莎貝拉顯然被銀發少年的威武之姿深深震撼到,不僅心緒平定,雙目明亮得宛如墜入星光,還能露出一個禮貌而不失感動的笑容來。“是這樣嗎?嗯,嗯,那就太好啦,有埃利克在,我完全~不會擔心呢?!?/br>沒發現自己被極有技巧地哄了的銀發少年(滿意):“本來就是,這個世界還不存在能讓我……我們費神的東西,唔。”“真棒,真厲害,我就更不擔心了——抱歉哦,可能要給你們添麻煩了,作為歉禮,埃利克要吃點小餅干嗎?”“哦,歉禮么。雖然我不需要,但楠雄一副很想吃的樣子,盡管拿來?!?/br>一言一語,非常迅速地。修女就把抓住要害好極其好搞定的世界最強搞定了。在旁邊默默看著的兩人:“……真不愧是專業人士?!?/br>好了,開始一個嚴肅話題前的輕松時刻,也是頗為必要的。這或許能讓伊莎貝拉想起往事,將自己所知曉的“真相”娓娓道來時,心情不會太過低落。要把這件事從頭說起來,其實意外地不需要花費多少口舌,簡簡單單就能概括。因為,大部分都只是經由些許微不可見的疑點而引發的猜測。女人——尤其是一個將自己視作“母親”的女人,在某些時刻,直覺會變得極其敏銳。最開始讓伊莎貝拉產生猜疑的誘因,就是她前面提到的信。那是將近十年以前的事了。被送走的也是她回到孤兒院后,接替前任修女的職責,細心照顧帶大的第一個年滿十五歲的孩子。與那孩子的感情有多深,這些細節不必多談,只要知道,伊莎貝拉等待那封不存在的回信,足足等到十年后的今天都沒有等來,就足夠了。不管再忙,都堅持抽空寄去他方的信,無一例外都消失在了修女看不見的地方,仿若石沉海底。從第一個孩子,到第二個孩子,再到第三個……已經數不清的第無數個孩子,伊莎貝拉都要給他們寫信。孩子們的收養家庭的具體情況,即使是她也不會完全知曉。收信的地址只是大概,孤兒院的總管理人說過,會將信分開轉交,為的是保障收養人們的隱私。在寫完了信,毫不意外也沒有收到回信的熟悉的晚上,結束了一天忙碌的修女不會早早入睡。